还是说,老太君要的就是震慑天下的目的?
“是啊……老太君都已经隐忍这许多年了,如何会在此刻爆发?”周石重有着同样的疑惑。
视线投向前方,楚墨已经开始收针。
“莫非是因为……”
周石重随即摇摇头,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多疑。
“怎么,周大人有什么想法不成?”
“说来咱们也斗了好几年,我呢,好歹也算圣上的心腹。可要论起在皇上心中地位,怕是不见得比这侯府赘婿强上多少。”
周石重想起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自嘲笑道。
“有时候想想,咱们斗来斗去有什么用?天心难测,终究不过是他人踏脚石罢了。”
周石重有些意难平。
一个赘婿,一个本没有任何出头机会,最底层的赘婿,偏偏冒出头了。
简在帝心,圣眷正浓。
“这可不像周大人会说的话。”
步林峰诧异的看了眼周石重。
“偶有感触罢了,信口而言,大人听过便算。”
周石重有句话没说,
楚墨已经将银针全都取下。
“好了。”
楚墨就着木桶开始清洗银针。
用絹帕仔细擦去水溃后,再次在炭火上烤了起来。
“周大人无需担心,回去后熬几碗姜汤给周公子灌下,莫要受了风寒才好。”
若真怕风寒,一开始便安排在暖房里,烧点热水岂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周石重终究忍住没说,而是抱拳感谢道:“多谢平思妙手回春。回头定然派人至侯府致谢。”
“回头”这种词在理念看来就是纯粹的敷衍。
什么回头请吃饭啊,回头见之类的,多半都是无疾而终。
周石重走了,带着昏睡过去的周俊逸走了。
留下了两万纹银。
“没想到,平思竟然医术也是如此高强。”
“大人谬赞,不过雕虫小技耳。”
楚思摆手,打了个呵欠后笑道:“大人若是无事,我便回房去了。连日赶路未曾歇息,倒是困意上涌。”
“去吧。”
“不知可否麻烦大人派人跑一趟,将那两万两纹银兑成银票?”
楚墨笑道,没有丝毫别扭。
“放心,一两都少不了你的。”
步林峰有点无语。
“駄人…”
正当楚墨施展绝世针灸术时,华灯初上的京都府,朱雀街酒肆里,议论阵阵。
“听说了吗,楚家乡屠戮村民的山匪找到了。”
“如何没听说,西城义庄都塞满了。”
“听说有四百余人,一夜之间全被烧死了。”
“是啊,有那胆大之人半夜跑去西城义庄,结果把自己给吓晕了。啧啧……现场得有多惨啊。”
“我还听说,这些山匪都是被侯府干掉的。”
“嘘,小声点。”酒肆里,几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楚家乡被屠上百人,侯府报复干掉山匪,此事原本也没什么。就是这手段,太残忍了些。生生给烧死了…”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足足有五百匹上好的辽马,活活被闷杀。造孽哦……”
“简直是暴殄天物。自我朝失辽东路、泰西路以来,好的战马成为紧俏军资,五百匹啊,都可以建一个不错的骑兵营了。”
“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
中间桌一单独饮酒之人说道。
“兄台此言何意?”
“你们想啊,太仓山那等地方,别说是五百不亚于禁军的桿匪据守,便是一百之数,没有十倍之力,别说屠杀殆尽,就是想攻上去都难,侯府又如何做到悄无声息间灭杀桿匪?”
酒肆内有了片刻的嘈杂。
大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者众。
“对啊,侯府不足一百府兵,又基本都在府内,如何灭杀桿匪?”
“莫非是老侯爷显灵,降下天火烧死贼人?”
“快别乱说,说的我浑身发麻……”
“我听衙门里的老兄说,侯府那边的交代是山匪烧火造饭,结果把自己一锅端了……”
嗤笑声一片。
“真相是,侯府暗中蓄养的私兵,实力已经膨胀如斯!”
哗然一片。
蓄养私兵历来与图谋不轨划上等号。
定远伯府会谋反吗?没人相信。
“这位兄台,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
有人不忿,出言苛斥。
数落侯府他们不反对,但这种诛心之言却万万不会附和。
“乱说?侯府那赘婿与皇上在忠义酒楼密谈一事大家都听过吧?”
“那又如何?”
“你们可知那赘婿与皇上说了什么?税制改革!要对工、商阶层增税!”
犹如平静的湖面被巨石冲击,酒客这话一出口,整个酒肆沸腾了起来。
在这饮酒的,十有八九便是工、商阶层。
增税,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那废物胆敢如此行事!”
“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
“走,大家到侯府找那赘婿理论去!”
“同去……”
酒肆很快就空了。
连同中间的那名酒客,不知何时已是人去桌空,只余一把铜子在桌上,证明刚刚的确有人。这种情况在京都各处酒肆、茶肆内同步发生。
侯府门前群情汹涌。
人头接踵,怕是有上千人。
这还没算陆续赶来的。
秋菊在门口维持秩序,苦口婆心的劝说。
奈何,一个丫鬟,谁人会听。
有人带头后,全都喊着要废物出来说话。
“姑爷不在府内,去了太仓州。”
秋菊喊的嗓子都冒烟了。
“让楚墨出来说话。侯府再强势,也不能拿百姓生活开玩笑!”
人群里有人喊道。
人太多,打着灯笼的秋菊,根本无法锁定带头闹事的人。
眼见人群越聚越多,京都府衙都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