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看去,竟是一位邋遢老头,头发黑白夹杂,身上更是缝有补丁,抱着一只脚呻吟道:“哎哟喂——好痛,好痛啊,这条腿怕是又得废一次咯。”
“老李头,你又想讹我?”莫云又是一脚踩去。
老头往右一滚躲开,锤着腿,眼泪流下。
“我跟铃铛相依为命,现在又被踩断一条腿。”老头使劲摇头叹气,唉声不断:“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到老竟然不得善终!”老头年轻时若不做戏子这一行,当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服了服了,算我服了你行吧?”莫云对这个老头十分无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开始,老头看到他三天两头就跑去茶馆听书,心想一定是富家公子,于是打算宰他一手。
不过,离茶馆太近不好下手。
一次,老头蹲点等他走出茶馆,尾随道一个转角处,冲上去将他拉住,贼眼虚眯,笑道:“这位小兄弟,我见你骨骼清奇,看这滚圆的屁股,这强壮的身体,实在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莫云不待他继续说下去,便道:“我练了许久功法,一直没有寸进,你说我是奇才?”
没想到遇到硬点子了,老头一惊,换了说法道:“这位小兄弟,你的体质与其他修道之人不同,你这是暗影体。”
莫云皱眉,觉得老头像是胡诌。
“你是有一个孪生哥哥吧?”老头问道。
“不错,你怎么知道?”莫云反问。
老头没说之前见过兄弟俩,而是说:“双生子,一光明,一暗影。你哥莫天是光明,因此修习正常功法一日千里。你若是修习正常功法,一辈子也练不成。”
莫云将信将疑:“真的假的?那我该怎么做?”
老头仰头看天。
莫云也不含糊,将剩下的钱塞给他。
老头咧嘴笑出声来,心想这小娃太好骗了,得一直钓着。还没开口,茶馆说出的姑娘便走了过来。见到两人后吃了一惊。
老头急忙将钱藏好,“乖孙女,收工了?”
“嗯。”
“那走吧,我在这等你呢。”老头拉着她就走。
莫云看到姑娘,高兴道:“铃铛!这是你爷爷吗?”
铃铛道:“是的。”
“你爷爷太厉害了!唔……”
老头上前捂着他嘴巴,小声道:“她还不知道我是世外高人,这个给你。”
两人背对着铃铛,老人塞了几页书给他。
待老头两人走远,莫云才拿出来看,一瞬间红了脸,骂出声来:“骗子!”
莫云丢出一串钱,道:“老李头,是想喝酒了吧?”
俗话说得好,事有一,必有二。
老李头常来莫云这里蹭酒钱。若不是看在铃铛的份上,这老头别想诓去一分钱。
接过钱后,老头破涕为笑,爬起来拍了拍灰道:“粗鄙!世人皆称之为酒,我独愿其为杜康。古人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讲的就是这个理儿。”
“你这是打算承认在行骗了?”莫云扶额,满头黑线,“也就只有我愿意上你的当。”
老头脸一红,讪讪一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要不咱去喝一个?”
莫云因为长老将至的事,心里正烦,想到饮酒消愁也好,醉了便能不去想这些破事。
“喝就喝,我全身的家产都在这里,总得喝会一点本,不能太亏了。”莫云应道。
老头本就跛着左脚。莫云为了等他,走走停停。两人到酒肆后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红薯酒,剩下的几个铜板被老李头收起,美其名曰道:“得给铃铛筹嫁妆。”
俩人以前来过几次,每次都要的红薯酒,掌柜的也留下了几分印象。两人才进门,他便唤小二上酒。
老头赞赏道:“掌柜的,上道!”
“李老先生谬赞了。”掌柜的笑道。
“夕阳红,落日桥。烽火城头晚立雪,满山堆起凤凰骨……”老头哼着小曲,先给自己满上,再给莫云倒半杯,酒壶紧挨着杯壁,生怕倒出一点:“来,碰一个。”
莫云道:“我怎么才半杯?这不公平,你这点动作可不地道啊。”
老头辩解道:“还不是怕你喝醉睡树上?上一次你喝醉了说自己是猴,非要往树上爬,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就你这点酒量还想喝多少?”
莫云不服气道:“那次是因为没有下酒菜,连花生米都没有!”
“这次就有了?”老头一脸不屑。
莫云看着这孤零零的一壶酒,叹气道:“剩下那几文钱……”
“别想!”老头扭过头,“那是铃铛的嫁妆!”
“以后不也是我的吗?”莫云道。
“哼!你喜欢她,我才不愿意把她嫁给你!”老头冷笑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你可真敢说。”
绊了几句嘴后,莫云也不再说话,才饮几杯便无心再饮。
无他,心有琐事,酒已无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三天后,域中长老来选拔人才的比试。
多年来,他修习的游龙诀没有寸进。
想到此处,便一阵头大,只能长叹一声。难道真如老李头所说,自己是什么暗影体吗?这老李头咋看都不像高手,忽悠人倒是一把好手。
一壶酒到后面有一大半被老李头下肚。
“小云子,我知道你在想啥。”老李头似醉非醉,半眯着眼,伸手搭在莫云肩上,拍了三下。
莫云一个激灵,刚刚还在想高手的事,怎么老李头还来拍了三下?他曾经看了许多演义志异类的书,知晓了高人拍肩敲头的暗语。拍三下,即是三更天时前去学艺。
拍肩的人是老李头,那还是算了吧。
“你小子在想我家铃铛了吧?”老李头咧嘴笑道,“哼!想打她的主意,没门儿!”老头站起来,本就跛着脚,像是醉酒的鸭子一般东倒西歪,十分滑稽。
“滚!手拿开,酒味太冲!”莫云唾骂一声,“待会儿去茶馆听铃铛说书,我可不想被她发现我跟你喝酒!”
当初,莫云为了这位叫做铃铛的说书女子,与族兄发生冲突。
争端是族兄在台下砸场子,非说铃铛讲错了秦玉娥的镇神魔曲。
铃铛反问何为对?族兄说,那位绛音宫宫主肯定曾有过三曲斩魔的经历。
铃铛便言:“世间本无神魔,何来斩魔一说?弹曲杀人可信,至于镇神魔只不过是夸张的说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