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飞想到这里,朝文钧离开的方向瞅了一眼,那边早已没了人影。于是转过头,对雷衡宇一字一句讲了所有要讲的话。只是在雷琼如何纠缠自己这件事情上,做了隐瞒,只字不提,只说是自己被老严他们发现了。
雷衡宇听完,叹了口气。
“真是人生百态,世事无常啊。小林啊,你可真是受委屈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就不好处理,你能为老严把住口风,也算是积德修善。这个老严,还真不让人省心呐!那年他托媒人找后老伴儿,结果家里闹翻天,有两个老婆子,都闹到所长办公室里去了,说他骗色,劝说了好一阵子才把人打发走。你说这个老严,简直是不像话。行了,这件事你就不管了,回头文钧那边我去做工作。我今天主要是想来看看你,这几天你的工作情绪可不怎么高啊。路平的事情,你也别想太多,张师傅的事情,那就更别提了。赶紧振作起来,别跟个蔫茄子似的。”
雷衡宇说完,拍拍林昊飞的肩膀,转身走了。
看着雷衡宇离去的背影,林昊飞心里乱乱的。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一只困兽,被桎枯在难以名状的愁绪里,挣扎着脱不开身。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几缕淡淡的白云悠闲的漂流着,一只秋雁正展开双翅奋力疾飞。他羡慕的看着那只正在自由飞翔的大鸟,直到它消失在远山的另一边!
下午,那个文钧果真去了资料科。张师傅走得急,她的办公桌和资料柜,同事们都还没有顾得上清理上交。文钧一阵翻腾,文件档案搞得七零八落。
办公室的两个女同事,一个手里抱着水杯,一个编织着毛线手套,正在闲聊。见文钧默不作声地忙碌着,便热情地上前询问。
“文钧,找什么呢?是你妈妈生前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吗?”
文钧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回答,只是不咸不淡地冒了一句“找证据”。
“证据?啥证据?”两个女人好奇地追问道。
文钧没再吭声,继续翻找。过了一会儿,翻出几张图纸,皱着眉头来回看了看,没看出个啥端倪,便拿了图纸走了。
办公桌前地面上落下了一张图纸,两个同事捡起来,疑惑地看了一眼,放到桌子上。
下班的时候,文钧又一阵风似地回到办公室,看见桌子上那张图纸还在,便拿起来一折揣进衣兜又离开了。
两个女人看着这个年轻人风风火火的样子,不清楚他在干啥。但是那张图纸上林昊飞三个字,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文钧在母亲办公室找到的那几张图纸上,的确有铅笔记录了其他职工的名字,只是比起手中写着林昊飞名字的那张,字迹工整很多。文钧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个啥端倪,于是对林昊飞的敌对情绪,也就渐渐地淡化了下来。
但是文钧的这一奇怪举动,却引起了两个女职工的注意力。张师傅的死因,本来就惹出了很多猜忌。尤其是她的同事,更是摸不着头脑。然而他们却有一颗猎奇的心,总想搞明白其中的根由。于是,这件事便很快被这两个女人有意无意地散播了开来,人们断章取义,最终把林昊飞和张师傅的死结结实实地联系在了一起。
国营企业,一贯是造就闲人的温床。那些能力欠缺不求上进的,那些濒临退休等着养老的,那些偷奸耍滑好吃懒做的,有相当一部分数量。林昊飞,立刻成了这些闲来无事的人津津乐道的内容首选,他们忍受不了寂静的日子,他们又有了饭后茶余的新的谈资。
这件事情,稀里糊涂地就这样瞬间发酵了起来。传言无孔不入,内容也是牛头不对马嘴,甚至有人听说张师傅是林昊飞杀的,不是自寻短见。
传言很快飞进了雷衡宇的耳朵。他立刻找了文钧,问他做了什么。
文钧支支吾吾半天,就把去资料科的事情说了。但是他也有点纳闷,自己没有告诉过别人他怀疑林昊飞的事情,不明白怎么就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雷衡宇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
张师傅跳楼事件发生的当天,所医院精神科为了协助死因调查,曾经拿出过一个诊断证明,说张师傅有轻度抑郁症,几天前去医院开过安眠药。这些文钧是知道的,可他总觉得母亲走得太突然,甚至连一字半句的遗言也没有留下。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儿来,疑神疑鬼可以理解,调查了解一下也无可厚非。只是年轻人行事难免毛里毛糙,估计是无意当中留下了什么痕迹,让其他人产生了怀疑。
雷衡宇想到这里,只能无奈叹气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里可想而知。一个张师傅,一个路平,大家添油加醋地将两起事件搅拌混合在一起,把林昊飞咀嚼得津津有味。
林昊飞真是欲哭无泪。
从上大学到参加工作,林昊飞对自己的人生一直充满着各种绮丽多姿的规划和憧憬。每天都过得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得如同盛开的春花,吸引着周围人们的欣赏和赞叹。然而现在,太阳的温度突然间就被密布的阴霾遮蔽了,林昊飞努力建立起来的优秀形象,瞬间崩塌了。
他年轻的神经,在突如其来的莫名的烦躁情绪下,几近崩裂。
嗨!这文钧和雷琼,简直就是上天安排来专门克制他林昊飞的雌雄双煞。瞧他们这架势,纯粹是来要他林昊飞的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