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尽,天边金乌初升,万丈光芒倾泻而下,仿若为大地也披上了一层金衣。
一夜动荡在此刻方才慢慢的消减下来。
名剑山庄的弟子们在清理禁地之外的废墟,几位庄主虽是一夜未眠此刻却没有谁有睡意。此事外人不好插手,沈烟与秋落便也跟着白止一道,回了他们暂住的院子。
沧溟没有跟着一起,而是重新与江锦玉切了脉,收回手道:“药已经停了五庄主如今的情况也算是稳定下来。不过,他先是与妖结合染上妖毒,后又被五庄主夫人喂下妖血才会长睡不醒。所幸被喂妖血的时间不长倒也还有救,若是再晚上一些时间,便是只能被妖血同化变成没有神智的怪物。”
“从今天起,便没有什么五庄主夫人。”江锦墨冷着脸,开口说着。顿了一下,又听他道:“沧溟兄妙手无双,无论如何还请救救我五弟。若是需要什么,且尽管开口,只要能救了五弟,我名剑山庄日后可随你差遣。”
他在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老庄主江致远沉默着没有反驳,一双眼睛带着哀色看着床上生死未明的幼子。江锦玉自幼便身体不好,昨夜经历了那般一遭受车余出世之时的气息所扰,此刻竟然气若游丝,若非沧溟拿银针吊着又为了好些珍贵的药丸,只怕早已经撒手人寰了。
沧溟从床边站起来走到床边,早有眼色好的侍女上前去铺上了笔墨纸砚,他便坐下一边敛袖提笔写下一连串的药名,一面道:“如今要救五庄主倒也不难,只消的清除了他体内的妖血,再解了妖毒好好调养着便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
“沧溟兄请说。”
原本听到前面几句江家父子三人还松了一口气,到听到后面那“只是”两个字后这一口气不免又提了起来。一贯沉稳冷静的江锦墨下意识的开口带着几分催促的意思。
不过,他倒也不必怕沧溟因为他这语气而不悦,只闻见对方答道:“据你们先前所说,五庄主的药在一个月前就由那位白莲花姑娘亲自熬了送去的,也就是她就是在一个月前给五庄主饮下妖血,到如今也算是有一段时间,想要彻彻底底的清除妖血,还须得白莲花白姑娘配合才行。”既然江锦墨说了没有五庄主夫人,他便也从容的改了称呼。
写下最后一笔,沧溟搁下笔侧目道:“此举要白莲花姑娘自愿献出妖丹作引,而我见她修为似乎并不高深,若是取了妖丹出来只怕难以化形,重则还会失去性命。”
他这般一补充,江家父子便顿时明白过来了。
方法虽然简单,但还要看白莲花愿不愿意取出自己的妖丹救江锦玉。
坐在松风苑中,长生听完了沧溟的话后问道:“那,那位白姐姐会愿意吗?”
“她会的。”回答的,却不是沧溟而是白止。他垂着眉看不清神色,可是却能叫人感觉出来,此刻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带着几分苦涩的意思。
沧溟的目光闪了闪,最后身子向后一靠道:“白兄到也没有说错。白莲花用情至深,都肯为了江锦玉闯入禁地唤醒凶兽车余,未尝不肯用自己的命来换江锦玉平安,”
“这世上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傻子,虽然不多,却也不少了。”
说到这最后一句,沧溟的眼中和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嘲讽之意。不过,他似乎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眼瞳之中也突兀的带上了几分复杂难明的光彩,继而便缓缓的阖上了眼眸隔绝了他人的窥探。
沈烟和秋落见此面面相觑了一阵,长生则是没有顾及的问出了声:“沧溟叔叔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想到了不高兴的事情了,自然就不高兴了。”沧溟没有睁眼,却也并没有不回答长生的问题。
白止垂首,像是没有见到气氛的变化。他和沧溟谁也没有说错,白莲花在听到需要用自己的妖丹引出江锦玉身体内的妖血之时,想都没有想便同意了。
身为妖怪,白莲花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妖丹的重要性,但是在江锦墨亲自到了她面前说起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听从沧溟的安排,以妖丹来引出江锦玉身体内的妖血。
江锦墨原本还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说服白莲花同意,她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便也没有了用武之地。看了看神色有些憔悴的白莲花,心中对她的怨愤到底是降下去了一些。
老庄主江致远身体不便,被江锦砚劝着休息去了,而江锦砚自己也还得处理禁地的事情。最后江锦玉房间中的,便只有江锦墨在。
沧溟从江锦玉的身上拔下了银针,就见到对方的呼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弱下去。那是因为他身体的妖血的影响,让他渐渐地在失去作为人的特征。
白莲花沉默的看着,眼中带着不舍和难过之色。在沧溟的指示下,单手拍在自己的心口处,忍着痛苦逼出了自己的妖丹。
那是一颗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的青白珠子,流转着华光却很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