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衢大陆,西南方之南郡国界。
长平十三年,季七月,酷暑正浓,烈日悬于空,蔚蓝的天幕干净得毫无半点杂质,一轮金阳将整个大地都照得明晃晃、亮堂堂。
热浪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毫不间断的侵袭大地,田地间的泥土被烈日烘烤得处处龟裂,少有肥土才能长些绿苗。
烈日下人们在辛勤劳作,偶有三三两两者会窃窃私语,说谈些许久日子前那件让举国震惊的大事件,唏嘘议论朝廷的是是非非。
南郡国某处山谷,一个婴孩呱呱落地。原本该是非常值得高兴的喜事,但对于此时被囚禁起来的这一家人来说却是雪上加霜的噩耗,忧心更甚欢心。
灰蒙蒙的山谷常年被雾气笼罩,浓郁的雾气像一顶大罩子将山谷与外界隔开,炙烈的阳光都难以透射进雾气内。
山谷中简单的搭建了几间茅草板房,零星的几根衰草叶上结满了细细水珠,灰暗潮湿而阴霾的环境,身处山谷内感觉阴寒和怪异,让人常有呼吸的窒息感。
“这个孩子不能再留了,现在就必须下定决心了。”羽铁山打量周围,小声说道,怕引起屋外面的注意。
羽铁山,曾经铁塔般的威武男人,如今消廋得形如枯骨,肤若干橘皮,他已没有了当初统领军队杀敌时的英煞武猛之气,唯两眼中还余留几分老练精敏。
他敏锐的察觉出禁卫一些变化,猜测极有可能是有大人物将莅临此地,于是再次叮嘱羽震华做出最后决定。
“父亲,凡儿是我的孩子,我实不忍心杀死刚出生不多久的孩子……”羽震华心中纠结,实在下不去手,不忍心让这唯一的孩子就此结束生命;
新生儿羽逍凡,一出娘胎体内血液便和周围环境产生共鸣,引起天降异象,被检查出天生强大的血之力量,拥有极为纯净的血脉之力;
“凡儿出生时的动静太大,本应该当即将他杀死,只是一时不忍拖得现在。时间久了,恐已经生出了变故,若不及时做出决断,只怕就要来不及了……”
羽铁山苦口婆心的道;“凡儿亦是我的孙孩儿,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健康长,又怎么忍心真的让他死去,但我们如今的境况容不得凡儿存活在世,遭受与我们一样的痛苦折磨。为了凡儿免受痛苦…他必须死…”
羽震华闻言后脸色骤变,回想起自己所遭受磨难时生不如死的样子,顿时身上一阵寒栗,心里面生出一层惧意。
他们亲身经历过那样的折磨,知道那是何其的苦痛,才出生不久的婴孩又怎能承受得住,可他是真的不忍就这样断了孩子生命,实在是极两难的决定,羽震华不死心的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们可设法逃出去!”
羽铁山摇头叹气;“最开始的时候就不可能,现在就更没有机会了。我们的修为被封禁,血脉之力被抽取得十不存一,此时就连暗处的禁监卫都不是对手,何况逃出这‘囚界’!”
“难道我们就一直坐以待毙,像鸡狗一样随时待人宰割…而且若真要杀了凡儿,我又该怎样面对琳礼…”羽震华不是庸人,随羽铁山东征西讨为南郡国立下赫赫战功,不仅实力强大而且才智过人,只不过关心则乱了而已。
“如今之计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期待在我们被榨出最后一点价值前,能有一线机会…”羽铁山纵横沙场数十年,所经历过的所有艰难困境,都没有比此时所处境况更让人感到无奈,机会渺茫至极。
“琳礼非普通人家的女子,她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相信琳礼也会做出与我们一样的决定…”羽铁山极力打消羽震华最后的顾虑,让他妥协,使之真正下定决心。
“我要亲自去与琳礼说过,她若能同意,也是如此想法,那…便就这样做!”羽震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然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心中固然有千万般的不情愿,但事与愿违,不得不为之了。
羽铁山与羽震华走出茅草板房,打量周围动静,却发现暗中几个监视点的禁监卫又有变动,而此时并不是往日人员交替轮换的时辰,一个个禁监卫神色严肃。
这使羽铁山心中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警兆,恐怕是真的被他言中了。
“来不及了,快去琳礼房间,马上杀了孩子,不能心软妇人之仁了,要快…”羽铁山急道;
“父亲…”羽震华欲言又止,原本要再说些什么,但见到羽铁山严正而视的态度时便不再多言,极勉为其难的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