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沂源除了整天在轮椅上待着,日子过得还算肆意,吃喝玩乐一刻也不肯耽搁,若非实实在在行不得路,外人瞧见定言他不类。
旭日初升,盈盈槐香入鼻,院露拱门,窥其颜色, 莺莺燕燕、花鸟鱼虫俱在,忽而微风乍起,拂起缕缕青丝,少年美目盼兮,凉凉薄唇开合,手握紫砂壶,道一出清雅小曲,好不自在……
忽而一玉面少年郎歪头入院内,瞧见宋沂源闭目仰面,步履盈盈而至,躬身笑道:“瞧瞧,你倒是兴致极好!”
宋沂源闻言便皱了皱眉头,侧身不语,那人也不恼怒,方负手笑道:“本王等了你三日,你便如此待客?”
“宋某都这般模样,难不成还要向王爷请安不成?”宋沂源闭目,极为不悦,早些便闻萧榕要去封地,一时心下难舍,结果那厮放在太子大婚醉酒昏睡了三日,又听得自己身受重伤,楞是在府前侯了三日。
起初便是日日形影不离,众说纷纭已有说辞,这番更是锲而不舍,传出去本该是桩美事,奈何却成了这京城内外闲散的谈资,什么衣冠胜雪宋沂源,落暮萧榕掌中娇。
愈演愈烈,更有甚者,传言萧榕癖好龙阳,违抗圣命也迟迟不肯归封,也是因此。
“行了!本王不是来和你说这些的,本王要说的,你定有兴趣!”萧榕毫不在意,拢了拢衣袖,仰面斜目自鸣得意道。
宋沂源闻言微微撇眉,虽萧榕平日是个清闲纨绔的主,可遇事毫不含糊,大婚之日酩酊大醉更非他的风范,如此想来,萧榕的话并非全无可信之处,思怵片刻,方道:“你若还有心,便不该让我去猜,你得如实招来!”
萧榕摇摇头,拿他没奈何,拢了拢衣袖端坐在宋沂源身侧,迟疑片刻方道:“你可还记得七年前宫内失火?”
“莫约是有这么回事!”宋沂源愣了愣,他不是没提起过这件事,只是那时初入京都,加之年代久远,已然记不得了。
“如此,那便有的说了。”言极此处,萧榕便迫不及待得了宋沂源面前的茶水,方言端起,便受了重重一记,只得悻悻作罢!清了清嗓子,方道:“七年前宫内失火,南城门首将蔡聪在我手中!”
“你抓了他也无用,道不出所以然来!除非他肯乖乖如你的愿?”宋沂源思怵片刻,方觉猜出了什么,侧眼瞧看,见其讪笑不语,已然明了,便皱眉问道:“你做了些什么?”
“并非我做了些什么,你得问芸儿做了些什么?”萧榕笑道。
芸儿原是萧榕府中纳的小妾,无名无分,又遭排挤,而后被萧榕这不长眼得记不起何时纳的小妾,见芸儿文静舒良春心四起,收做丫鬟,芸儿也不辩驳,任由他胡闹,想着有朝一日寻着机会便逃离王府,奈何一来二去两人斗智斗勇,芳心暗许,自此萧榕割爱了断情缘!本本分分居家度日,不过这也是外人不知的,此等秘事具不外传,唯与宋沂源闲聊之时,方才谈起……
“她做了些什么,又与蔡聪扯上了干系?”宋沂源不明所以。
“这还得从前日说起……”据萧榕所说,原是芸儿唯一至亲的舅舅遭人陷害,在牢里待了多年,此次正赶上太子大婚,天下大赦,她那至亲的舅舅也得以出狱。为聊表心意,萧榕一早便备好了御膳房的吃食,在外头侯着。
而后两人相视尴尬无言,芸儿气不过,以为萧榕瞧不起她那至亲的舅舅是个牢犯,萧榕没奈何,再三逼问下才全盘托出。
芸儿得知此事,方才明白舅舅并非是被人陷害,而是心术不正自作孽,隧而是又哭又闹,那蔡聪方心软,道出了实情。
七年前他还是南城门一名小小侍卫,官职并不大,一日照常寻着角落做些赌博的行当,撞见了陆指挥使与徐长敬拉拉扯扯,面露慌色,形似游说之态。
若不是赌友喊了嗓子,蔡聪慌忙退下被瞧见,蔡聪也不至于坐了七年牢狱,不过半刻,又闻得一群内侍步履匆匆,一问方知宫内失火,熊熊大火灼烧了半边天际,此时蔡聪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果真不过两日,陆指挥使便以各种缘由加以刁难,又以宫外芸儿的身家性命加以威胁,蔡聪这才不得不闭口不言当日情形,也正是因此,方才落得如此下场。
言罢!萧榕正色道:“现下你当如何?”
宋沂源半晌不言,又忽而笑道:“我又能如何?他相府如日中天,天子脚下也是翻手云覆手雨。”久久不见萧榕答话,才肯收了收面皮,正色道:“再等等吧!蚍蜉撼树,犹可待!”
知音难觅便是如此,一言一行亦牵动汝心,时常是幸事,偶有不满,便是汝知吾心更甚……
“午膳将至,王爷为何不留下吃食?”萧榕欲行之际,便闻阿肆远远奔来,欣然道。
“王爷心情不佳,不留,你快速速离去!”宋沂源皱了皱眉头,竟也不知这毛头何时跑了出来,又何时对萧榕如此上心?
萧策起身拂了佛衣袖,叹了口气,故作轻松道:“我明日便与芸儿他们一同离京,此次并非妄言,你当真不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