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方上桌,小耳朵便自筷筒里取了双筷子,接过大碗白米饭便往嘴里送,连着挟了好几口菜肴,鼓鼓囊囊咽不下去,又仰面灌了些茶水。
半晌风卷残云过后,众人未来得及动嘴,便只剩下残羹冷炙。小耳朵有些心虚,又道:“你们不吃么?”
众人齐齐愣住,小耳朵丝毫没受影响,边吃着,还不忘赞叹道:“这红烧肉好吃!肉质鲜美!”
庞斌闻言,率先回过神来,将跟前的菜往前推了推,道:“好吃,你就多吃点,没人跟你抢!”
小耳朵细细嚼了嚼,用舌头剔牙缝,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道:“我快些了吃,过后有要事相谈!”
说话间,又往嘴里送了几块红烧肉。
沈清秋抬眼见宋沂源正一脸笑意瞧着自己,心中不免发怵,笑道:“未见大人已有些时日,不知大人近日都忙些什么?”
做戏的做全套,容易用闻言一笑,道:“在下就一文人,能做的无非是游山玩水,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醉方休罢了!”
“哦!竟不知阁下还有如此兴致?”
“兴致倒也谈不上,在下为官几载,多是虚职,自然不能与沈将军的职位相媲美!”
沈清秋正欲回嘴,小耳朵这才回过神来,怒不可遏道:“有完没完?不是来说老子的事儿么?这扯的都是些什么?”
沈清秋笑而不语,思怵片刻,方朝小耳朵道:“沈某常年征战沙场,对京都只知甚少,而林大人便是南诏第一学士,与京中管家子弟平素来往甚密,得此一助,定能查出原委!”
回首又道:“林大人,沈某所言是否属实?”
宋沂源闻言,早已猜到沈清秋怀的什么心思,只不过既然她都费了心思下圈套,自己不上当,岂不是没了她的颜面?随即笑道:“沈将军所言极是!阁下的之事,林某委实能查出原委!”
继而佯装愁眉,道:“只不过……”
“不过如何?”沈清秋急言,却见宋沂源笑意渐浓,不禁脊背发凉,方觉过于失态,中了此人奸计,只得悻悻住了嘴。
沈清秋的窘态尽收宋沂源的眼底,只见他拢了拢衣袖,将茶送至嘴边停了片刻,一饮而下,畅快道:“只不过林某乃陛下钦点的大学士,堂堂学士追问赌坊踪迹,传出去,不大合适吧?”
宋沂源一席话言之凿凿,倒让沈清秋一时半会不知说些什么,思怵之际,闻见小耳朵叹了口气,抚膝道:“宋学士说的在理,总不能为了我一介草民,丢了大好前程吧?我也不做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庞斌闻言皱了皱眉头,开赌坊不比这丧尽天良?如今都是些什么世道……
继而无言。
沈清秋终是不忍小耳朵就此放任自流,他身无长技,免不了重操旧业,亦或是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徒生事端。思前想后,狠了狠心道:“阁下于我也算是相识一场,若阁下不嫌弃,沈某愿替阁下谋一差事!”
又道:“虽非阁下先前那般富足,倒也是个正经营生!”
小耳朵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道:“将军府上我已知晓,待我回去收拾一番,自行前去!”
随即小耳朵躬身退下。
见一桌子残局,沈清秋皱了皱眉头,食欲全无,躬身道了句:“沈某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不等宋沂源说话,两人便只身退去。
一路庞斌是欲言又止,想不明白为何要留下小耳朵这样的人,沈清秋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耳朵身无长技,放任不管定会徒增事端。”
见庞斌不语,思怵片刻又道:“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大义,如若不能苟同,理应尊重!小耳朵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不过是时事造人罢了!”
庞斌长吁了口气,点了点头,如今这世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各有各的死法,倒也不足为奇……
翌日晌午。
“你也不睁眼瞧瞧,我家公子是什么人,你便在这阻拦?”那小侍刚抬手却被沈清秋遏制了手腕,道:“不过小小侍儿,竟敢当街行凶?”
此言一出,众人频频回首,小侍猛地抽出了手,仓皇出逃……
“公子不必如此,你方才得罪的是沈家公子,他历来跋扈的很!”小二委身急急道,又道:“这会子,怕是又要遭殃了!”
庞斌闻言,勃然大怒道:“天子脚下竟如此行事,他当真是目无王法么?”
小二连忙拦住庞斌,摆了摆手忐忑道:“哎哟!可不敢讲?可不敢讲哟!”又道:“如今沈公子还在宋姑娘那里,被他听了去,指不定出什么岔子!”
“什么?可是伊人?”庞斌急切道。
“正……正是!”
沈清秋默不作声,冷冷看向二楼宋伊人的厢房,单手用力拍了拍潘斌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