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传来的是至少十五辆以上的摩托车才能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从裂隙中传进来的声音在这个基本封闭的山谷里像通过了扩音设备一样,被放大了很多,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身边的卡伦已经醒了,正冲他大喊大叫着:“这是怎么回事!沙左你没事吧!”
沙左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他没有空回答卡伦,随着越来越近的轰鸣声,他听到了这轰鸣声中还夹杂着很多人的叫喊声,一阵比一阵响亮,如果不是身处这种状况之下,沙左会有一种正在参加“纪年日”狂欢之夜的错觉。
是的,这些伴随着摩托车震耳欲聋轰鸣声中的叫喊声充满了兴奋和疯狂。
原住民开始骚动,发出了低低的喉音,垂挂在崖壁上的那些藤蔓都开始晃动,沙左惊讶地发现密密的藤蔓后面出现了很多原住民,纷纷顺着藤蔓滑了下来。
已经没有人再理会还被结结实实地捆在山谷正中间的沙左和卡伦,所有的原住民都被一种紧张的气氛笼罩着。
沙左看到从他们身边迅速掠过的原住民手上都拿着刀,还有的刀被加上了长长的金属刀柄,看上去像一杆长矛。还有一种在as可能已经完全没有人了解的武器,博物馆里只对b级以上公民开放的武器展厅里也只有很不准确的复制品——单手弩。
沙左一直对这种能单手控制的武器很有兴趣,力量,速度都让人心动,他甚至忘了自己有可能正身处一场战斗当中,只盯着原住民手中的弩。
直到二十多辆摩托车冲进山谷时,他才猛地被摩托车骑手们震天响的叫喊声惊得回过神来。
跟纳伽的车不同,这些像一阵狂风一般刮进山谷的摩托车都是能载人的,都在车身侧面带着一个车斗,每辆车上都有两个人。
沙左看清车上人的时候有些吃惊,这些人装束很统一,都穿着类似金属盔甲的东西,头上全都戴着头盔,连脸上都罩着金属的网。
每辆车上都围绕着像盾一样的金属板子,上面缀满了长长的尖刺。他们手上的武器也比原住民的要先进,虽说不是枪械,看上去跟弩有点像,但冲在最前面的那辆车上的人射出第一支带着火的箭时,沙左看到了一抹金属的光泽。
原住民的弩射出的是木制的箭,而且不能像这些人手上的东西那样连发。
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车上的带着尖刺的围盾能很好地对抗原住民的移动速度和强大的力量,除非原住民能准确地从车正上方跃入,否则根本接近不了车上的人,显然他们虽然有惊人的移动速度,但跳跃能力却没有这么出色。
而当其中一个原住民被他们带火的箭射中时,身体立刻烧成了一个火球,沙左惊讶地发现原住民的皮肤竟然像纸一样能被火迅速吞没。
原住民的移动速度很快,能射中他们的火箭并不多,但被射中的人很快就会从一个火球被烧成一堆黑色的焦炭。
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恶臭。
“带人走!”几辆车冲到中央的台子边上,围着台子绕着圈,沙左听到了有人大喊了一声,“都要活的!”
一辆车靠了过来,车斗里的人探出身子,冲着沙左挥了一刀,他立刻感觉到被紧紧束缚着的左手一阵轻松,捆在手上的藤条被砍断了。沙左无法判断这些人是敌是友,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离开这里,他等着这人的第二刀。
这人迅速地砍出第二刀,砍断了他腰上的那根藤条,但正在他准备砍第三刀的时候,一支原住民的木箭很准确地射穿了他没有保护的脖子,血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他的身体僵了几秒钟,扑倒在车上的围盾上。
开车的人立刻掉转车头离开了台子,另两辆车靠了过来,同样是坐在车斗里的人探出身体,继续把沙左身上的另几根藤条砍断了。
身体已经完全自由,沙左却不敢马上坐起身,身边摩托车的轰鸣声,骑手们兴奋地尖叫声,原住民低低的嘶吼声交织成一片,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惨叫,不断在空中嗖嗖飞过的箭,场面无比混乱,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一支箭突然射穿自己的脖子。
之前离开的那辆车又开了过来,死在围盾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只能看到围盾上还有大片血迹。
车在他身边停下,围盾上一个小门弹开了,骑手冲他喊了一声:“上来!”
沙左没有犹豫,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翻身窜进了车斗中。
卡伦也被救下了台子,钻进了车斗里,沙左听到了有人喊了起来:“走走走走!”
所有的摩托车同时都掉转了方向,冲向进来的那道裂隙,几分钟之后就全离开了山谷,冲进了黑暗的夜幕中。
看着摩托车交织在一起的灯光,沙左渐渐地从混乱中平静了下来,之前被那种植物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感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也许是被吓没了……
“有衣服么?”这是沙左冷静下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这种赤|裸着身体被无数人看了个遍的羞耻感让他无法忍受,而且他冷得厉害,再不裹上点东西,会被冻死。
“后面。”开车的人说了一句,声音冰冷。
沙左顾不上体会他的语气,赶紧先回头看了一眼,车斗后面有一团乱七八糟的亚麻色衣服,他一把抓过来胡乱套到了自己身上,然后才发现这是一件到膝盖长短的棉袍子,应该也是防寒材料,除了腿,身上倒是暖和了,不过……怎么看怎么怪异,但好歹不用光着了。
自己的身体恢复到隐藏状态之后,沙左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把衣服的下摆往下拉了拉,罩住腿,对开车的人说了一句谢谢。
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声中充满了嘲弄,就好像沙左说了一句无比白痴的话,他笑了一阵子之后大喊了一声:“听见没!他说谢谢!”
四周摩托车上的人同时爆发出了狂笑,还有人按响了喇叭,怪腔怪调地喊着:“谢谢——谢谢——”
沙左刚刚放松的神经在这片诡异的笑声中再次绷紧,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还有猎物对猎人说谢谢的,”那人终于止住了笑声,“太感动了。”
“猎物?”沙左被这个称呼狠狠地刺痛了,盯着那人,“你说什么?”
“猎物!而且是捡到的猎物!”那人转过头,透过铁网看着他,脸上泛起一个透着邪气的笑容,“没想到清扫日还能捡到猎物,质量还不错。”
清扫日。
沙左心里狠狠地颤了一下,是指去原住民的聚居地杀人吗?
他对原住民没有好感,也无法理解他们强行抓新上岛的流放犯人“交配”的行为,但更不能接受的是这种没有目的,完全是为了屠杀而屠杀的行为。
自己似乎落到了更可怕的人手中。
他不能跟这些人走!
沙左观察了一下,确定这帮人是普通人类,没有原住民那种特异的体质。
他咬了咬牙,对正盯着前方坑坑洼洼的路开车的骑手狠狠踹出了一脚。
这个角度很好用力,背靠着坐椅,沙左这一脚用尽了全力,正好踢在了这个骑手的腰和肋骨之间。这个位置很软,而且相当吃痛,他曾经被教练踢过一脚,趴在地上好几分钟都直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