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呀,可别他们全当傻瓜一样糊弄着。”这话刚说完,外面老远的地儿,便传了梆子敲响的声音。
一声长过一声,也一声轻过一声。
沽酒与闻末全都退了,如来时一般,半分痕迹都不曾留下。
沈梨倚在那,没多久便昏昏欲睡。
次日,天光刚跃出云层。
温如画便端着药走了进来,听见声音,她将手中的朱钗搁下,回眸瞅她:“今儿怎么来得这般早?”
“你起得也挺早。”温如画笑,“不过我倒是极少见你搽脂抹粉的。”
“今儿不同。”沈梨说着,眯着眼用手扶了扶发髻中的簪子,“我总得给他们留下一个美则美矣,却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的形象。”
温如画大笑:“你这又是个什么比喻?”
笑完,她收了先前的轻松,拧着眉站在她的身侧,手指搁在她的肩上摩挲着:“宜姜,我今早一醒,这心中便觉得是惴惴难安,都觉得今儿这场筵席,是针对你的一个陷阱,到时候若真去了,你可有信心逃出来。”
“要不,我们现在就跑吧?”
“你以为我们跑得掉?”沈梨冷笑着,重新拿起朱钗对着铜镜比划,“你信不信,如今城门全都是姬聂的人,我若是去了,那就是自投罗网。”
说实话,昨儿她试过,可惜姬聂准备的太充分,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半分可趁之机,这才不得不又重新回了院子。
她叹气,将温如画的手给拉了下来,攥在手心中:“如画,你是大燕人,所以今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护着我,知道吗?”
温如画听着,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你不让我护着你,可如今整个长安城,又有谁会护着你了!”
“总归这人,不能是你。”沈梨用力的攥住,“你是温家的姑娘,不该因为我受到家族的责难。”
“如画,相信我。”沈梨笑着眉眼弯弯的仰面瞧她,“我这人向来运气不错,这次也定能逢凶化吉。”
时府。
沈梨再一次来这儿,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跟在温如画的身侧,同时家的几位公子小姐见礼,尔后便由他们引着,去了正堂拜见时老夫人。
她还是和以前一般,坐在最前方,手中拈着一串佛珠,笑得慈和。
“孩子,上来。”她朝着沈梨招招手。
沈梨眉眼含笑的走了上去,乖顺的坐在她的身侧,任由她拉住了她的手,“淮安的风水可真养人,瞧瞧你这丫头,生得就跟个天仙似的。”
时家三郎与时五郎挨着坐,面上的惊艳一闪而过后,便拉着时五郎絮絮叨叨的说道:“你这眼光还真不赖,这姑娘模样生得太好了吧。”
“整就一个祸国妖姬的样。”
时五郎伸手狠狠地用手肘子拐了他一下,没好气的轻声吼道:“闭嘴。”
“不过可惜,你们到底是有缘无分。”时三郎嘲笑道,“你说你眼神怎么怎么就这么差,偏生瞧上一个有妇之夫了。”
“他们还没成亲了。”时五郎咬牙回道。
“自欺欺人。”时三郎甩下这么一句后,便仗着时老夫人的宠爱,上前挤在了时老夫人的另一旁,笑着看向沈梨,“沈姑娘模样这般好,你那未婚夫平日一定是将你捧在手心中吧。”
时老夫人闻言,扭头拧了时三郎一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哪有当着人家姑娘问这种问题的,你知不知羞呀。”
沈梨倒是坦然:“他的确待我极好。”
“瞧你模样,应该也及笄了吧?为何还未同他成亲?”时三郎不怕死的又问。
时老夫人这下是真想回身去拧他的耳朵了。
沈梨面露几分失落:“我身子骨不太好,是宿疾,成婚那年我宿疾发作,便就此耽搁下来。”
“这样。”时三郎倒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隐情,他仔细的将人端详了一番后,也发现这姑娘粉擦得有些重,像是为了遮掩什么一样,他稳了稳心神,“抱歉。”
“无事,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说之事。”沈梨弯着眉眼一笑。
时老夫人摸了摸她的手背:“倒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下方,温如画是瞧得提心吊胆的,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立马抢了沈梨跑路。
“这有什么可惜,各人有命罢了。”沈梨笑眯眯的说着。
她越是这样,时老夫人便觉得越是心疼,再加上她模样又好,性子又乖顺,不知不觉得时老夫人倒是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前院来人,说是前面筵席已经备好,请他们移步。
温如画趁机走到了沈梨的身侧来,伸手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
时老夫人见着这两人腻歪的样,心下虽是有些奇怪,却还是夸了句:“这两丫头的感情可真好。”
“如画向来有些孤僻,倒是不承想与人腻歪起来,倒也像个小姑娘了。”
“老夫人,我与暖暖好歹也是十几载的感情了,自然关系非比寻常了。”温如画轻轻笑着,手指却在沈梨的掌心中一勾。
时家的几位姑娘在一旁瞧着,也笑着点头应和。
温如画和时家几位姑娘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陶嘉月。
陶嘉月与她们是表姐妹,自小一起长大,而前段时日,她却频频出手对付陶嘉月,今儿前来,这几位姑娘没给她下绊子,已经是大气了。
一行人一同走到前堂去时,沈梨一眼就瞧见了与时首辅坐在一块的姬宸,他的身后站着的正是姬聂。
温如画自然也是看见了,她凑近沈梨,低声骂道:“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
“真是,枉我这么信任他!”温如画愤恨的等着姬聂,姬聂似有所感的一回头,便与温如画的目光撞了一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