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又落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那豆大的雨滴,不一会儿就沾湿了她的长发和衣裳,打在脸上,有细微的疼意。
她不进也不退,便那般站在门槛前,身子挺得笔直,风中那纤细的身影,也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倔强。
沈澈瞧得心疼,虽说前些日子她一直都在装病,可这也不代表她真的没病。见着下了雨,这人依旧不肯进去半步,沈澈气得直想跳脚。
“暖暖。”沈澈眯着眼大喊,“你是想同为兄动手吗?”
沈梨微微一笑:“固尔所愿。”
这话说得沈澈心口又是一紧,早知道这人这般难缠,他就和沈裕换一个,他去偷袭大燕的营地,让沈裕过来将这丫头给绑了丢到屋中去。
沈澈一边瞧着,一边忍不住伸手摩挲着他腰间的佩剑,说实话,若是单打独斗,他并未有赢她的把握。可若是车轮战……他又担心她要受伤。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当初他在草原那遇见这丫头时,他就应该不管不顾直接打晕了扛回来,然后往东宫一扔的,只要成了亲,如今又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暖暖。”沈澈沉吟了半响之后,又再次开了口,“我知你在想什么,可如今大哥已经动手,广陵王是生是死尚未有个定论,你就算去了又如何?难不成,你觉得你去了,就可以将我们欺骗他的事,一笔勾销吗?”
“还是你觉得,只要你去了,你们就会回到从前?”
“暖暖,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天真了!”
沈澈一字一句,就像一柄开了刃的刀,对着她的心窝,一寸一寸的扎下去,直到那刀惯常了她的整个心口。
疼,但也让她更加理智。
“我说了,我只是想确定他的安危。”
“我也说了,他如今是生是死还没定论!你去能确定什么!”
沈梨不甘示弱的看着他:“我若是去了,那便有了定论。”
事到如今,沈澈觉得自己在同沈梨说下去,也不过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的,他狠下心肠,背转过身后,就对着一院子的侍卫挥了挥手。
得了命令,那些侍卫立马严阵以待,各个对着沈梨都露出了杀气。
沈梨将长鞭解下,攥在手中,鞭尖垂地,也潋滟了一地的流光。
风动。
影动。
沈梨的身手是不错,就算是在一群敌人的围攻下,她也脱身。
可如今她面对却是她沈家倾尽全力培养的侍卫,她又哪里敢下狠手,是以这般一来,他们打斗起来不免就束手束脚很多。
她是这般想,这些侍卫又何尝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女是他们的主子之一,今儿就算是奉了二公子的命令,他们又哪里敢伤她一分一毫。
原本站在一旁没动的沈澈有些看不下去他们的打法,他将长剑从剑鞘中一抽出来,纵身一跃就加入了战局。因有了沈澈的加入,这些侍卫便如虎添翼一般,处处都牵制着沈梨的招式。
既然决定了出手,沈澈便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你来我往的过了十几招后,沈澈瞅准了沈梨的一个弱点,毫不留情的就朝着她的那个弱点直接刺了过去。沈梨虽是有防备,可瞧着是沈澈后,那已经到了手边的招式,又硬生生的给收了回去。
就在收招时,一股痛意便蔓延上来,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被他一掌打在了地上。
如今正落着雨,地面全是一滩又一滩的积水,她跌下去时,正好落在了积水中,水花四溅而起,彻底将她的衣裳打湿。
此刻正当冷,所以将那雨水沾身后,沈梨整个人伏在水中就打了个激灵。
沈澈瞧着她娇娇弱弱的伏在地面时,原先的一团火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将手中的长剑重新收入剑鞘中后,将自个的大氅一脱,便弯腰将人裹在大氅中给抱了起来,感觉到怀中人正在打颤,他没好气的抬头对着一旁的沽酒开口:“快去备一桶热水来。”
沽酒的动作很快,沈澈抱着沈梨进去,才刚坐片刻,他便将热水用桶给提来。
“这儿有伺候的丫鬟婆子吗?”沈澈环顾了一圈后,非常怀疑地问道。
沽酒摇头:“姑娘不太喜欢有人照顾,这些日子凡事都是亲力亲为的。”说完,他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才怪。
她在这儿不找丫鬟婆子伺候,是因为已经有人接了这个伺候人的活计,谁敢不要命来同广陵王抢事做。
“我没事。”沈梨虽是被冷得瑟瑟发抖,倒也没有虚弱到自己连手都动不了,她说完之后,便挣扎着从沈澈的怀中站了起来,她扶着木桶,说道,“我要沐浴换衣,你们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