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还真让沈梨等来了这么一个机会。
如今广陵王重伤,王府的所有担子都落在了姬以羡的身上,再加上姬以墨那还时不时的喊他进宫,头几天姬以羡还能撑着,可真到了后面,对她却是无暇顾及,两人如今见面的日子都少得可怜。
姬以羡每日被琐事缠身,眼见着人越来越暴躁,可他的一应下属却别无他法,事关广陵王府的机密,总不能让一个父母不详的孤女在一旁“垂帘听政”吧。
更不用说姬以羡已经明白了她的身份,如今就连多问一句,沈梨都要绕上几个弯子,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再小心提点一两句。
沈梨刚醒,涟漪与丫鬟一起将洗漱的东西给端了上来,伺候她梳洗用膳。
她望了眼身侧空空如也的床榻,虽然心中了然,可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世子爷又去书房了?”
涟漪其实有时候也不明白世子妃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世子爷诸事繁忙,但也并非是不见人影,原先在书房的时候,世子妃是从来不会过去探望一眼,倒是陶嘉月跑得比她勤快多了,不管是在王府的书房还是在东宫。
她从铜盆中将汗巾捞起来,拧干,递到了沈梨的手边:“是,世子爷一早便去了。”
“那这一日,他都是在书房吗?”沈梨下了床,任由涟漪摆弄给她换了件明艳些的衣裳,听见她的话,正在给她系腰带的手一顿,涟漪仰面,摇头,神态中流露出了几分不赞同:“世子妃,今儿世子中午些要去东宫一趟。”
说完,涟漪似觉得还不够,补充道:“陶姑娘也会去。”
沈梨兴致恹恹的应了句:“嗯。”
“世子妃。”涟漪有些不太赞同她如今的态度,虽说是劝解,可到底也带了几分埋怨,“如今世子爷是将您放在心坎上,恨不得时刻将您捧在掌心里,但到底这人心是会变的,世子爷现在成日忙得不着府,您不去陪着也就算了,偏偏还漠不关心的,您可知世子爷在书房过了几夜,陶姑娘又跑了多少次。”
她说的这些,沈梨又何尝不知。
她从妆匣中挑了一支簪子出来,递到涟漪的手中说道:“替我带上。”
“世子妃,难道您都不在乎吗?”涟漪不由得恼怒,就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沈梨望着铜镜中容色淡淡的自己,往日灵动的双眸中如今是一片死水波澜:“若是阿瑾不要我了,不是正和了你们的意吗?难道从一开始,你们心中最适合的世子妃不就是嘉月吗?”
虽然沈梨说的是事实,可从她的嘴中说出来,涟漪却不免还是多了几分尴尬和难堪,涟漪抿了抿唇,不敢再多言一句,只能低着头替她簪着那根素净的簪子。
涟漪没了话,可不代表沈梨也没有,她瞧着铜镜中映出的绰绰约约的身影,又道:“你瞧,如今我没有挡嘉月的路,难道你们不该在心头闷着开心吗?”
涟漪隐晦的抬眼看着正坐在铜镜前悠悠然玩着一对白玉耳坠的人,她心头虽然有些责怪埋怨世子妃不领情不识趣,可同时也是为陶嘉月欢喜着的。
这人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沈梨如今这般冷漠以待,相反陶嘉月日夜为他奔走,若他是个男子,必定也会为了后者折腰的。
想通后,涟漪脸上的笑容一时没有控制住又欢喜了几分。
若说先前还有几分埋怨,可在几人将这事挑破之后,这份埋怨不但没了,反而更加迫切的希望沈梨就不要再去掺和了,像现在这般,安安静静的呆在屋中便好。
沈梨看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模样,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欢愉:“涟漪,替我备车。”
“世子妃要出府吗?”涟漪觉得十分惊诧,同时心中又有些焦急,生怕沈梨想通,打算进宫去看姬以羡。
要是这般,他们如今所做的一切,不全都前功尽废了吗?
沈梨故意停顿了片刻,见着涟漪越来越紧张的时候,这才缓声一笑:“听说长安有家很有名的医馆,我想去那瞧瞧,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
几乎是想也没想,涟漪立马跳脚说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沈梨满意的颔首,心情极好的从妆台上将石黛拿起来,悉心勾画着那双秀致如远山的长眉。
差不多快至午时,一辆马车从王府的后院驶出。除了一个赶车的小厮外,便只有沈梨同涟漪两人。
沈梨慢吞吞的将手边窗框的帘子掀了起来,兴致盎然的看着如今又恢复了喧闹的长街,也不知在想什么,涟漪总觉得此刻沈梨的目光有几分飘忽不定,就如同天上的云朵般,风吹则散,无风则聚。
不知为何,瞧着沈梨的模样,涟漪总是有一种自己好像种了什么圈套一样,更甚至,若是让世子爷知道,涟漪觉得自个大概也是命不长了。
可如今她们都出来了,总不可能再转身回去。
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更何况不过是去医馆罢了。
怀揣着一棵忐忑不安的心,涟漪神色带了几分瑟缩的同沈梨一起进了这件名响长安的医馆,济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