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嬛负着手从藏身的低声踱步而出,她低头瞧着已经昏迷在地面上沈阑,一股愧疚的情绪从心底蔓延而上。
可愧疚归愧疚,该做的事,她是一样都不会少的。
她蹲下身去,极快的便将沈阑身上的东西给搜罗了一个干净,然后又将人拖拽到了榻上,用薄毯搭在他的身上后,这才从沈阑的房间中走了出去。
不过她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走出去,依旧是选择了翻窗跳墙,从屋顶上穿近路过去。但现在青天白日的,姜嬛也不敢太过嚣张,只能徐徐图之。
好在仗着自个从这里了如指掌,一路是有惊无险的摸到了地牢门口。
要进到地牢中去,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由重兵把守的大门。姜嬛摸了摸沈阑怀中的令牌后,便将它悬在了腰上,随即就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从藏匿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守卫将她拦下,刀尖如雪泛着锋芒:“你是何人?”
姜嬛不言,只默默地将腰间的令牌扯下,递了过来。
守卫接过,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的看了眼,又抬头在姜嬛的脸上转悠了一圈,对着对面的同伴说道:“是三公子的令牌没错,可我怎么没有见过他?”
同伴思忖了会儿,便朝着他挥挥手:“许是三公子新收的人,况且令牌在这儿,怎么着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行了。”守卫将令牌递还回去,“你进去吧。”
姜嬛默不作声的接过,朝着两位颔首后,便走了进去。
等着她的身影,彻底便石门掩盖后,另一人才道:“一句话都不说,总不可能是哑巴吧。”
入了地牢,那难闻的血腥味便争先恐后的涌入了鼻翼之中。
姜嬛按压着心中不舒服的感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甬道两旁石壁之上的灯烛依次燃起,火光微亮。
等着完全下到底后,姜嬛却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可事已至此,她进不进去又如何?总归是那念头一起,她便已经配不上那个姓氏。
攥紧笼在袖中的手慢慢的伸了出来,摸上了门上嵌着的铜环,稍一用力,那门便应声缓缓而开,带起一阵烟尘。
等着烟尘散去,姜嬛这才看清了地牢的全貌如何。
姜嬛步子沉稳的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还在想,这儿倒是同广陵王府在肃州的那个地牢还挺像的。
没几步,便到了尽头。
尽头之后,便是他们关押姬以羡的地方。
铁门沉重,推开之时便发出了狰狞之声。
被绑在木桩上的姬以羡懒洋洋的抬眼,这些日子他早就将沈家三位兄弟过来的时辰来摸准了,按理来说,如今应该早上了一些。
光晕从打开的铁门之后照进了来,将昏暗的此处微微点亮。
逆光中,一抹清瘦的人影披着黑袍迈着沉稳的步子而来,她的面容全然隐没在黑暗之中,可他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又会如何认不得。
“暖暖。”姬以羡张了张干涸的唇,可就连一丁点微末的声音都发不出。
瞧着他这般模样,姜嬛心中又何尝好受,她几步奔走上前,双手扶在了他的腰上,不过她不敢再太用力,只能挑选着他没有受伤的地方用小手轻轻的挨着。
“阿瑾。”姜嬛仰头看他,目光相汇,那些担忧一览无疑,“你还好吧?”
姬以羡摇摇头,见着她的喜悦在瞬间被冲散,他张张嘴,想让她快些走,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可他已经有许多日滴水未进,发不出丁点声音来。
姜嬛也不顾他一身血污到底是有多脏,垫着脚便伸手去摘缚在他身上的铁链子。
那铁链子又重又结实,单凭一个人的力气,如何会将它从中折断,徒劳的试了会儿,姜嬛这才想起自己从沈阑身上搜罗出来的东西,便有几把钥匙。
她从怀中将那串钥匙摸出来,蹲下身便将拴在姬以羡脚边的铁链给打开,又依次摸着往上,将套在他身上的锁一一打开,最后才接住了姬以羡站不稳往她怀中扑腾的身子。
她环着他的腰,鼻尖酸酸的:“阿瑾,你受苦了。”
姬以羡有气无力的靠在她的怀中,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丁点的气力,扯住了姜嬛的袖子,张嘴,只说了一个字:“走。”
他发不出声音来,姜嬛也只能全靠他的嘴型来辨认。
瞧清后,姜嬛眉头一拧,陡然间电光火石,寂静的地牢中一道破空的铮铮剑气自她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