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点消散的瞬间,或者说白正离开的瞬间,十四岁的小少女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倒下来。
戴雅愣神的抱住了她,脸上既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也有满满的疑惑。
全然被吓呆了的样子。
本来就是幼龄的女孩,如今算盘全被毁掉,作为毁局的棋子似乎已经付出了代价,一把大剑几乎要将她的心脏部位与身体分离,属于人体的碎肉被狠狠的贯穿出了身体,一点点的化为光晕消散,一眼望去鲜血淋漓都是最温婉的形容词,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及其现实的惨极人寰。
少女紫色的裙衫都被血液湿透,原本戴雅最爱看她穿这个颜色,现在这被顶级设计师亲手建材缝制的衣裳全被浸成了褐色。
若不是艾米尔莎的这一挡,她必死无疑,而且死状会比艾米尔莎更惨,因为……她的身高不如艾米尔莎,那柄大剑直直的过来,带着凌厉的锐气和戾气,只会洞穿她那承自父王的完美脸颊。
容貌尽毁,尸体都无法完整。
白正只是一介初中生……下手却比谁都要狠!
而比任何人都依赖着白正的艾米尔莎……亲手向他放箭,那个带点软弱的姑娘,哪怕是哭着,也在最后放了一箭,以确保戴雅可以活下来。
戴雅想象不出艾米尔莎的心情。
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啊,戴雅看着艾米尔莎放箭时的眼神,仿佛连多看一眼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她在不断的哭,哭的泣不成声,可是还是念完了咒语,放完了箭。
戴雅愣愣的看着怀中的少女。
艾米尔莎此时脸上还有泪痕,却静静的看着她,又看着因为结界被揭开所以得以过来的美杜莎和库丘林。
“嘶——”库丘林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似乎有所波澜,却又冷静了下来。
他走到戴雅背后,猩红的眼倒映着少女平静的双眼,手上的红色长枪蓦地消失,“真是个傻丫头。”
仿佛是这一句话打开了开关一般,戴雅如同被催眠了的人弄醒一样猛地回过神来,她看着艾米尔莎,眼里的震惊无法被掩盖,随之而来的还有如同火焰般翻腾着的怒意。
“啪。”
她如同暴起的蛇一般,第一次打了艾米尔莎,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却又在那一瞬间将她抱起。
“蠢货!你这个傻丫头,世界上最蠢的蠢货!蠢货啊啊啊啊啊!!!!!!”
她的喊声在夜里格外的清晰,如同雨点打在磐石上一般,清脆而沉重。
也如丧钟一般,充满了哀痛的声音几乎可以贯穿天际,既尖锐的无法忽视,又沉闷的让人不堪重负。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用意吗?!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你以为你这种保护方式是能讨好我还是能讨好他?!”戴雅狠狠的吐了一口气,胸口有种闷钝而撕裂般的感觉,她一双眼睛几乎红的要滴出血,手上的青筋尽露,却不敢动怀里的人一下,生怕把她弄断气,“你以为我是傻子?!艾米尔莎,你自己先替我挨了一刀,又自己动手杀了他,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傻丫头?!不过就是,不过就是怕那个人留下来被我弄得生死不如罢了!”
艾米尔莎摇摇头,然后因为剧痛而苍白的脸上慢慢的绽放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不美,却充满了她的笑意。
“不是……的。我啊,是真心想要殿下活下来。啊啊,可是我也不能撒谎,我也不想让白正死。”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空中的一缕风,不经意间就会错过,“对不起……殿下。”
对不起……
其实好想和你继续在一起……
其实好想继续留在你的身边……
其实好想继续在这个世界在你的身边生活……
可是——
——比起那些,最重要的是,我想要你活下来啊。
“我……我……我要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戴雅紧紧的捏着她的手,那只渐渐开始冰凉而没有实感的手,她似乎想要从此不松开,也极力有想要传过去属于血液的温度,“我要惩罚你……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在我惩罚你之前好好的活着!”
她的声音几近颤抖,几乎是尖叫般的喊道。
艾米尔莎摇了摇头,将头转向沉默着的两位英灵,说起了告别一样的话语。
“美杜莎……姐姐,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我从小就没有姐姐……咳咳,虽然不知道你还肯不肯我叫你姐姐,但是……真的谢谢你。”
即使是因为命令,你也陪了我这么久,谢谢你。
美杜莎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神情温柔。
“请帮我……把这个交给雁夜叔叔,”她取出一封信和一块普通的水晶,“请务必帮我这个忙,告诉他,在他认为在间桐家最危急的时候,打碎它,他和樱,从此就自由了。”
美杜莎点头,接过来,看了看抱着少女的女孩,迟疑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去了间桐家,留下一个高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