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进去卫生间五分钟之后跟了进去,他推门进去时,诗风正在用冷水洗脸。
她弯着身子,脚上似乎是在用力,脚踝处的骨骼比平时里突出了很多。
她的头发到腰,弯下来的时候,头发散开,看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诗风听到动静之后,赶紧关了水,一回头就对上了莫逆的视线。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顾不得湿漉漉的脸颊,冲着莫逆微笑了一下。
莫逆没有回应,他往前走了走,拉起了诗风刚才被烫到的那只手仔细地打量。
莫逆盯着她红红的指尖,问:“疼?”
诗风说:“用水冲了一下,不疼了。”
莫逆说:“下次我端。”
诗风点点头,“嗯。好的。”
莫逆看着她不说话。
诗风说:“我先出去了。”
莫逆低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然后松开她,率先走了出去。
莫南骁这次吃饭吃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把一碗面吃下去了。
他吃饭的时候,诗风和莫逆就在旁边坐着,谁都没有跟谁说话。
莫南骁吃完饭之后,莫逆走上去给他擦了嘴。
他的动作不温柔,但是很熟练,一看就是已经养成习惯的。
嗯,这么多年,他应该都是这样照顾孩子的吧。
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
莫南骁烧伤的面积不算很大,只要定期来医院换药就好。
傍晚时分,莫逆就给莫南骁办了出院手续。
诗风跟着他们父子两个人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她一路上都拉着莫南骁。
临上车的时候,莫南骁跟着诗风坐到了后面。
诗风本来是没想上车的,但是她舍不得莫南骁,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回去照顾他一会儿,于是她就上车了。
回到家里没一会儿,莫南骁就困了,按理说这种天气应该是每天晚上都洗澡的,但莫南骁现在的情况基本不能实现。
诗风看了一眼床上的莫南骁,回过头问莫逆:“家里有脸盆么?”
莫逆点点头,说:“你等我。”
丢下这句话,他便走出了卧室。
诗风蹲在床前,轻手轻脚地将莫南骁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全部脱`下来。
当然,内`裤是没有脱的。莫南骁已经长大了,他应该有性别意识。
诗风对莫南骁说:“老师给你擦一下身子,然后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觉啦。乖。”
莫南骁歪着头看着诗风,他瞪着大眼睛看了一会儿诗风,然后动了动嘴唇。
“妈妈。”
诗风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莫南骁简单的两个字,让诗风胸口泛酸。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莫南骁叫妈妈了,这一次的心境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
……
莫逆找了很长时间才从一楼的卫生间里找了一个塑料洗脸盆,他用凉水把洗脸盆冲了一下,带着上了楼。
莫逆把洗脸盆递给诗风,“这样可以么。”
诗风点头,把洗脸盆从他手里接过来然后去卧室里带着的小浴室打了一盆热水。
她把莫南骁的毛巾扔到盆里,端着洗脸盆走了出去。
诗风出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莫逆,两个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诗风尴尬地笑。
她绕过莫逆把脸盆放到地上,拧干毛巾之后,她开始小心翼翼地给莫南骁擦身子。
诗风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她很适合做这种事情。
莫南骁全程都没有动,对她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莫逆在诗风的斜后方站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诗风手上的动作,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在莫南骁身上动来动去,他的身体又开始热了。
莫逆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拽了拽黑t恤的领子。
现在,他恨不得变成莫南骁……
擦过身体之后没一会儿,莫南骁就睡着了。
诗风和莫逆两个人一起走出了莫南骁的卧室。
**
关上卧室的门,诗风对莫南骁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她小声地说:“我该回去了。”
“你住这里。”莫逆的语气很强硬。
诗风忍不住蹙眉:“我明天还要上班,而且我现在单身,住这里不合适。会被说闲话。”
莫逆靠近诗风,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他用自己的指头死死地夹住诗风的指头,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
诗风被莫逆拉到了走廊对面的房间,一进去,她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颜料味,呛得人直想流泪。
诗风揉了揉眼睛,用最快的速度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个,好像是莫逆放画具的房间,三面墙上都是没有门扇的柜子,里头放着各式各样的颜料,还有画笔。
诗风看得有些呆了。
她感叹:“你的东西真多。”
莫逆从角落里的一个格子里拿出来一支雪茄,划了火柴点燃,用力地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散开,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吸了一口烟之后,莫逆再一次走到了诗风面前,这一次,他蹲了下来。
他微微弯腰,低头贴上诗风的小腹。
诗风以为莫逆犯病了,她连忙低头看他,“莫先生,你怎么了?”
“南骁在这里。”
莫逆用鼻尖抵`住诗风的小`腹,呼出来的热气通过衣服的布料传到她皮`肤上。
听过莫逆的理由之后,诗风无奈地笑了。
她说:“南骁现在已经五岁了。不在这里。”
莫逆抬起头看着诗风,目光火热,“你是他的妈妈。”
诗风点头,“我知道。我是他的妈妈。”
“所以,住下来。”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儿,话题又回到了这里。
诗风有时候真的特别佩服莫逆,他这种独特的思维逻辑方式,总是让人没得招架。
“莫先生,我明天真的要上班,如果是周末我肯定不会拒绝。还有,就算住下来,我也没有换洗的衣服,我还要化妆——”
诗风把理由一条一条列出来。
莫逆将烟放到嘴边叼住,站起来拉着诗风的手往外走,“现在出去买。我有钱。”
诗风无语:“……”
——
诗风是被莫逆拖着出去的。
莫逆的别墅在二环,马路对面就是商场,不到十分钟,诗风就被莫逆拖进去了。
莫逆看了一眼商场的导航图,问她:“你用哪个?”
诗风揉了揉太阳穴,她对莫逆说:“我明天不化妆了。”
莫逆很执着地问:“你用哪个?”
诗风重复:“明天我真的不化妆了。”
莫逆跳过这个问题,“穿什么?楼上。”
诗风说:“我晚上穿你的衣服就行了,身上这件也没脏……不用买,真的。”
莫逆眯起眼睛看着她:“真的。”
诗风点头,“嗯,真的。我今天晚上还是个南骁一起睡,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在这里等着。”
莫逆松开诗风,转身朝着直梯的方向跑去。
诗风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等他。
莫逆坐直梯到了三楼,随便进了一家以黑白为主打色的女装专柜,他身高一米九,站在这种地方特别突兀。
店员走上来,小心翼翼地问他:“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莫逆没有直接回应店员的话,他看了一下店里的衣服,视线最后停在了一件黑色的露`肩连衣裙上。
莫逆抬起手来指了一下那条裙子,对店员说:“要它。”
店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确定是哪一件之后,问他:“那请问您要什么尺码的呢?
”莫逆想了一下,回答道:“m。”
店员应声,然后帮莫逆把那条裙子包了起来。
“您好,一共——”
“刷卡。”
还没等她说完一句完整的话,莫逆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到了她手上。
刷过卡以后,莫逆拎着袋子走到了内`衣专柜。
他一个大男人,进到这种地方之后,别人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莫逆从来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他走进去,找了一套纯色的内`衣,直接和店里的人说:“34b,刷卡。”
店员:“……好的。”
**
莫逆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把内衣和裙子都买好了,他坐直梯下楼的时候,诗风还在原地等着他。
莫逆走到诗风面前,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她,“明天穿的。”
诗风接过来看了一眼购物袋,忍不住皱眉。
她本来还想和莫逆说说道理,后来一想,说了其实也没什么用。
他向来都听不进别人的话。
“34b,合适么。”莫逆挡在诗风面前问她。
有那么一瞬间,诗风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以为莫逆只是给她买了外面穿的衣服,根本没想到他连内`衣都买了。
诗风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过后才回答他:“嗯。是我的尺寸。”
莫逆突然就笑了,他说:“没摸过,只能估计。”
诗风无语:“……”
其实,如果是别的男人说这种话,诗风一定会认为他们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但是莫逆……
他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她也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去猜他。
莫逆盯着诗风笑了一会儿,然后拉起她的手。
“回家。”
诗风:“……”
诗风和莫逆手拉着手走出了商场,过了马路之后,莫逆终于松开了她。
得到解脱之后,诗风从兜里拿出来手机给诗雨打了一通电话。
嘟了一声之后就接通了,诗雨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高。
“姐啊!你怎么还不回来?”
问完之后,诗雨又长长地“哦”了一声——
“该不会是今晚也不回来了吧?”她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
诗风揉了揉眉心,对她说:“是,今晚也不回去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门窗一定要关好。”
“好啦好啦,我知道。”诗雨笑嘻嘻地说,“其实应该注意安全的是你,别不小心被我男神吃掉啊!”
听完诗雨的话,诗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走在旁边的莫逆,确定他没听见之后,诗风才继续和诗雨说话。
她对诗雨说:“你脑袋里别装太多这种东西。”
诗雨“哎呦”了一声,“姐!这个很正常的好不好,孤男寡女在一起,激`情燃烧……啧啧,你们要记得做好措施啊!”
诗风:“门窗关好。挂了。”
诗雨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诗风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诗风刚挂掉诗雨的电话,目光下意识地就转向了莫逆。
莫逆正好也在看她。
他的目光很深,很热,诗风被看得极其不自在。
她正尴尬的时候,莫逆开口提醒她:“肩带。”
诗风一阵尴尬,赶紧把肩带往里塞了一下。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冲莫逆笑了一下。
“好了。谢谢你。”
走路回家不过也就十分钟的时间,诗风说完“谢谢你”之后,他们两个人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莫逆拿出钥匙来开了门,抚着诗风的肩膀把她推了进去。
“你困么?”
进门之后,莫逆这样问她。
诗风摇摇头,“不怎么困。”
莫逆说:“那能帮我上药么?”
“啊?”诗风一脸莫名,她不记得莫逆哪里受过伤啊……
莫逆从鞋柜里拿出来诗风的拖鞋,扔到她脚边,诗风会意,把脚上的帆布鞋脱`下来,换上了拖鞋。
**
莫逆全程都在盯着她的脚看。
诗风脚上穿了一双白色的袜子,很低。
她脱鞋的时候把袜子也脱下来了,脚趾头露`在外头,白里透红。
莫逆本来只准备看看就收,但一眼下去就移不开了。
她的脚太好看了,骨`感和圆`润并存。
有很多男画家和莫逆一样对女人的脚和腿痴迷,找了很多腿`模和脚`模写生。
那些画莫逆都看过,但在他眼里,那些人的脚比诗风的差了一大截。
——
“你哪里受伤了?”
诗风见莫逆好长时间也不说话,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莫逆回过神来,把视线移开。
他蹲下来,拉起诗风的手碰了一下自己右边的脸颊。
这一下,正好让诗风的手指碰到了他擦破的伤口上。
“这里破了。现在疼。”莫逆这样对诗风说。
这么一摸,诗风才注意到莫逆的右边脸颊上有一块儿擦伤的痕迹,碰上去的时候湿湿的,好像是脓水。
诗风问他:“什么时候擦伤的?我怎么不知道?”
莫逆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诗风说:“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儿。”
莫逆说:“控制不住。所以才要你救我。”
诗风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叹了一口气。
她问莫逆:“医药箱家里有吗?”
莫逆点点头,然后站起来:“我去拿。”
医药箱对莫逆来说是必需品。
从他查出来精神分裂症之后,家里就时常备着一个大大的医药箱。
纱布、医用胶带、碘伏、酒精、喷雾应有尽有。
莫逆以前犯病的时候经常会做出一些自`残的行为,莫婉为了方便,就给他准备了一个医药箱。
每次他受伤了,莫婉就会过去给莫逆包扎。
后来莫逆病情得到了控制,带着莫南骁从杭州到了北京,临走的时候,莫婉还是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带了这个箱子。
不过,这两年,医药箱的使用率的确不如以前高了。
这次算是例外。
……
诗风看到莫逆拎着那么大的一个医药箱过来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
莫逆没注意她的表情,他直接从医药箱里拿了碘伏和棉花棒纱布还有胶带,再一次蹲到了诗风面前。
莫逆个子高,他蹲下来的时候比诗风坐在沙发上差不多高,这个角度正好方便诗风给他上药。
诗风拿着蘸了碘伏的棉花棒在莫逆的伤口上轻轻地涂了一下,看到莫逆疼得皱眉,她停下了动作。
“很疼吗?”
莫逆摇头:“不。你继续。”
莫逆都这么说了,诗风也只能继续。
不过,这一次她的动作比之前更温柔了。
莫逆的擦伤挺严重的,但是诗风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大概是因为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莫南骁身上吧。
莫逆很享受诗风的温柔,伤口的疼痛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诗风的照顾。
消过毒之后,诗风又给莫逆伤口上喷了一点儿云南白药。
喷完了,诗风才用纱布给他将伤口包上。
“好了。”
诗风将最后一条胶带粘住,见莫逆闭着眼睛,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逆睁开眼睛看着诗风,嘴角带着笑。
他对诗风说:“走,带你看几张画。”
诗风从沙发上起来,跟着莫逆一块儿走到了客厅的小隔间里。
来了这么多次,诗风是第一次进到这里。
这个隔间按理说应该是衣帽间,但是莫逆不走寻常路,把它弄成了存画的地方。
四周的墙面上都是画,有油画,也有素描,还有工笔画。
这些话都是人`体,而且上面都是女人。
诗风大概能理解这是艺术,不过,她还是看得脸红心跳的。
诗风问莫逆:“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莫逆点头,“是我临摹的。”
诗风:“哦。我以为你们都是写生。”
莫逆说:“没找到合适的模特。”
诗风:“哦。”
莫逆走到一副画前停下来,他抬起手来指了一下墙面上的那幅画,哑着嗓子问她:“这个你喜欢么?”
诗风:“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每个人对艺术的理解不一样。我不太懂这些,所以也不好评判。”
莫逆换了方式问她:“她的身体漂亮么?”
听过莫逆的问题,诗风仔细看了一下画上的女人。
很漂亮,珠圆玉润。这种身材应该是男人比较喜欢的。
诗风想了想,回答道:“嗯。漂亮。”
顿了顿,诗风又说:“别人不都说,艺术和色`情的区别就是这样么——色`情会让人有邪`念,艺术不会。这幅画……应该属于艺术。模特很美,很有气质。”
**
莫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先是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画,之后又靠到了诗风面前。
诗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莫逆继续往前。
后来诗风直接抬起手来抵住莫逆的肩膀:“这样说就好了。”
莫逆点了点她的额头:“不对。”
诗风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一阵窒息,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
这个熟悉的动作,总是让她想起那段黑暗的过去。
她做了个深呼吸,没有说话。
莫逆说:“真正的艺术就是让人有邪`念的。”
诗风艰难地“嗯”了一声,又往后退了几步,“我真的不太懂。”
莫逆摁住诗风的肩胛骨,他的力气很大,诗风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挨得很近,气氛暧`昧。
诗风看着莫逆的眼睛,心跳得越来越快。就是那种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的感觉。
莫逆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他的神态无比认真。
他说:“你懂。”
诗风下意识地反驳:“我不懂。”
莫逆:“懂。”
诗风再反驳:“真不懂。”
莫逆贴近诗风,轻声对她说:“你记得么,我说过,你是艺术品。”说到这里,莫逆笑了,“所以,我对你有邪`念。”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莫逆说这话的时候,嘴唇就贴在诗风的耳边。
他呼出来的热气洒在她的皮肤上,诗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当一个男人大大方方地在你面前主动承认“对你有邪`念”的时候,装傻充愣显然不是一个好办法。
诗风没有看莫逆,她盯着地上铺着的木地板,平静地说:“我配不上艺术品这个称号,所以,你的邪`念不应该对我。”
“我说是就是。”莫逆的态度还是很认真:“这件事情上,我只信自己。”
“莫先生。”诗风叫他,“我之前已经表过态了。我没有打算和你发展其他的关系。你应该记得。”
莫逆点点头,坦然地承认。
“记得。”
诗风说:“所以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担待不起。”
说完,她用力地推开莫逆,往斜后方退了两步。
一米,安全距离。
两个人拉开距离以后,诗风的心跳的频率终于慢了下来。
莫逆也没有再缠上去,他站在原地看着她。
“可你还是抽了我的烟。”他说。
诗风:“……”
原谅她。她现在真的听不懂莫逆在说什么。
她从业没有几年,莫逆算是这几年里她遇到过的最棘手的病人。
精神分裂症患者在犯病的时候会出现各种妄想和胡言乱语的症状,这个诗风是知道的。
但是,别人的胡言乱语和莫逆的胡言乱语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别人胡言乱语时,疯疯癫癫的,一看就是在犯病;莫逆胡言乱语的时候,认真又虔诚。
同时,没有人跟得上他的思维,也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诗风觉得自己聊不下去了,于是率先开口:“我今晚和南骁睡。”
不等莫逆回答,她就出去了。
——
莫逆没有拦她,站在房间里眯起眼睛来看着墙上的画,脑海里都是诗风的身影。
身体又开始不对劲儿,呼吸越来越重。
莫逆几步并做一步走到客厅,从桌子上拿起铁质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张开腿坐到地板上埋头吸烟。
他的两只胳膊撑在膝盖上,整个人都被烟雾笼罩着,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
楼上,诗风已经洗完了澡。
因为莫逆给她买了换洗的衣服,所以诗风这次并没有上次那么拘谨。
洗过澡,她穿上了新的内`衣,尺寸意外地合适。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的脸有点儿红。也不知道莫逆是怎么目测的,竟然能看这么准。
唔……不能再想了。
诗风今天身上穿的这条连衣裙是纯棉质地的,也没脏,所以晚上可以当睡衣来穿。
从浴室出来之后,诗风把莫逆买的那条裙子拿出来看了一眼。
纯黑的,露`肩的,还是短裙。
诗风总觉得,莫逆给她买这衣服就是在为难她。
这种裙子很漂亮,但一定要身材特别好的人来穿。
诗风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身材能撑起来这样的衣服,莫逆这厮,还真是把她当艺术品了。
将衣服放到沙发上,诗风蹑手蹑脚地躺到了床上。
莫南骁睡得很沉,身子蜷在一起,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诗风托着下巴盯着他,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或许做母亲的都是这样,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只要看着自己的孩子,目光就能温柔得滴出水来。
莫南骁的眼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嘴唇薄薄的。
虽然只有五岁,但是他面部的线条已经出来了。
这个应该是随了莫逆。
诗风盯着莫南骁看了很长时间,后来她的眼眶湿了。
诗风想:莫南骁得自闭症,责任在她。
业内有一种观点认为:“孩子出生前三个月,母亲一定不能离开孩子,如果母亲这一阶段一直和孩子在一起,这个孩子就有了心理健康的基础。这一阶段最好要延续到六个月。”
因为:“心理学研究发现,精神分裂症、严重的人格障碍等重性精神疾病,常常是由于当事人在六个月大之前造成了严重的创伤,而这是相当难治疗的。”
[注:引自《为何爱会伤害人》武志红著]
虽然现在医学界还没有查出自闭症的明确病因,但诗风认为,莫南骁这个样子,她的责任最大。
但是,那个时候……她没有办法。
**
诗风是在杭州一条偏僻的国道上被莫逆救下来的。
在那之前,诗风已经被人`贩子带着先后跑了五六个省份,和她一起被拐走的两个同学,已经全部被卖出去。
诗风险些被卖去贵州,后来因为价钱没有谈拢,所以被带着去了福建三明。
到福建之后也没有找到买主,于是人`贩子开始往浙江走。
人`贩子一直开着一辆面包车,车里的环境很差。
他们走的都是山路,一路上都在颠簸,诗风几乎每天都要吐上好几次。
他们停在一个地方休息的时候,诗风就会被捆着手脚扔到一间密闭不见光的屋子里。
屋子里常常会有各种不知名的虫子,空气里伴着霉味。
在那种环境下,呼吸都是困难的。
诗风很爱干净,但是那几个月里,她都没有换过衣服。
那些人倒是会给她吃的,但一般情况下吃过饭之后就会上路,诗风半路就会把吃的东西吐出来。
诗风在刚被人`贩子控制的时候,有了抑郁症的先兆。
后来辗转跑了几个省,长期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她彻底抑郁了。
她会自`残,会哭,但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会关心她。
就是在那种万念俱灰的状态之下,她被人救了下来。
其实,那个时候诗风已经动了自杀的念头。
她每天都在告诉自己:鼓足勇气来去死吧,因为不会有人救。
或许是老天爷总喜欢和人对着干,当你对一件事情完全不抱希望的时候,它便会让这件事情猝然发生,让你措手不及。
诗风记得,那个男人的肩膀很宽厚,她靠上去的时候,一瞬间就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但开始相处的时候,她不敢过度依赖他,甚至,她觉得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
可是后来,他用他温柔贴心的行为化解了她的戒备心,让她打开心扉接受他给的一切美好。
诗风就像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样,疯狂地依赖着他。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和他在一起。
可是,就在他们发生关系之后,他消失了,十个多月,他一直没有出现过。
诗风最开始的几天,不吃不睡坐在客厅里等他,可他没有出现。
后来,有一个阿姨过来照顾她。
那个阿姨说,他很忙,没有时间过来。
一句话,就把诗风好不容易对生活重新燃起的希望扑灭了。
她用生命依赖的人,就这样弃她于不顾。
怀孕期间,诗风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
她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着窗帘,几乎每天都要哭五六遍。
那个时候,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
但是,那个阿姨的眼很尖,诗风每次都会被她带回去。
直到生下孩子的那天——
……
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将诗风从回忆中唤了回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甚至,有几滴眼泪还落在了莫南骁的脸上。
诗风赶忙从抽了几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将莫南骁脸上的眼泪擦去,然后在自己脸上胡乱地擦了一把。
一晚上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因为想起了不好的事情,诗风有些失眠。
习惯性地想吃安眠药,却发现这是在莫逆这边。
没办法,她只能静下心来慢慢地睡。
到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她终于睡着了。
**
这一觉持续了四个小时,七点十分,诗风准时起床。
她趴起来没一会儿,莫南骁也醒来了。
诗风为莫南骁换了衣服,照顾他刷牙洗脸完毕以后才开始忙着收拾自己。
这个时候,正好莫逆进来了。于是诗风拉着莫南骁走到了莫逆面前,把孩子交给莫逆。
“我已经把他打理好了。”诗风和莫逆说。
莫逆点了点头:“我今天不想吃奶了。”
诗风:“……啊?”
莫逆:“吃点儿别的。你来做。”
这么一解释,诗风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好,等我收拾一下就去弄。你们先等一会儿。”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多像一个妻子。
洗漱过后,诗风就去了厨房准备早餐。
莫逆和莫南骁父子两个人坐在餐桌前等着,诗风的压力有点儿大。
其实,她的早饭基本都是诗雨弄的。而且她对做饭的确不是很精通。
不过还好……他们父子两个人,好像对吃的没有那么挑剔。
前几次她做的,他们吃得还挺开心的。
想到这里,诗风总算是放轻松了一些。
家里的食材不多,诗风熬了一锅小米粥,然后用面包、培根还有煎鸡蛋做了几个三明治。
八点十分,诗风总算把早餐弄好了。
诗风拿了三个碗,用勺子舀了三碗粥。
她回头看着莫逆,说:“来端一下粥吧。”
莫逆走上去,分三次把三碗粥端到了餐桌上。
他拉开橱柜的抽屉,给莫南骁拿了一个勺子。
“烫。”莫逆把勺子放到盛满小米粥的碗里,将碗推到了莫南骁面前。
“你跟他说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诗风无奈地看了莫逆一眼。
她拿起勺子,耐心地给莫南骁示范了一下:“要这样吹一下才可以喝,不然舌头会疼哦。”
莫南骁点头,从诗风手里拿过勺子,学着她刚才的动作喝了一口粥。
诗风看了之后,笑得特别开心。
她对莫南骁竖起大拇指:“真棒。我们南骁最聪明了。”
莫逆坐在对面看着,突然又想变成莫南骁了——
好像,这么长时间,诗风从来没有这么走心地夸过他。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莫南骁虽然烧伤了,但是莫逆没准备让他休息。
吃过饭就开始准备送他去学校。诗风忍不住问莫逆:“你要送南骁上学?”
莫逆:“哦。”
诗风说:“他的腿上还有伤,我觉得还是在家休息几天比较好。”
莫逆:“他是个男人。”
诗风纠正他:“他只是个小男孩。”
莫逆:“总有一天会是男人。”
诗风:“……”
莫逆一边给莫南骁整理书包,一边说:“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
诗风想反驳,但又觉得莫逆说得挺有道理的。
男孩子的确不应该太娇气,不然长大以后会没有男子汉气概。
收拾好书包之后,莫逆拎着书包走到莫南骁面前,伸出手来准备牵他。
莫南骁却跟没看到他似的,直接走到了诗风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莫逆看了他们一眼,提醒:“走。”
诗风连忙点头,“嗯,好。”
莫逆走得特别快,诗风也没刻意加快速度跟上他。
反正莫南骁和她在一起,莫逆也不可能不等他们。
莫逆走路的时候气势汹汹的,唔,看着像是生气了。
**
去学校的路上,诗风一直在和莫南骁说话,虽然莫南骁大部分的时候都不回应她,但她一个人也能说得喜滋滋的。
莫逆全程一丁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诗风一下车,就把莫南骁拉下来了。
莫逆根本不需要下去送莫南骁了。
临走的时候,诗风笑着对他说:“路上小心。”
莫逆情绪不明地“嗯”了一声,然后发动车子火速离开。
……
一天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临下班的时候,诗风接到了诗雨打来的电话。
诗风:“什么事儿?”
“姐……那个……”电话那边,诗雨吞吞吐吐的,“就是……我上次不是把你资料留婚介所了么。”
“嗯,然后呢?”诗风问。
诗雨说:“今天有人打来电话,安排了周六见面。”
“嗯,知道了。”诗风答应下来。
这次轮到诗雨震惊了。
她本来以为诗风听到这个会挺不高兴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淡定。
诗雨有点儿不敢相信,她不确定地问:“姐,你要过去见吗?要是不见的话……我帮你推了就成了。反正那边也只是——”
“见一见吧。”诗风打断诗雨的话。
“真要见啊?”诗雨还是不信,“可是你不是都跟我男神睡了两个晚上了么,你这样跟别人相亲,会不会有点儿对不起我男神啊,想想我男神看你的眼神,哎……”
诗风:“只是见一见。看看合适不合适再说要不要发展。”
诗雨:“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我男神更完美的人。”
诗风反问:“既然这样,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诗雨:“……我只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嘛。”
诗风:“我马上下班了,回去再说。”
诗雨:“……”
她还没来得及张嘴,诗风就挂电话了。
——
挂上电话之后,诗风去教室里把莫南骁牵了出来。
她带着莫南骁下楼的时候,莫逆已经在等了。
诗风把莫南骁交给莫逆,“明天见,我回去了。”
“妈妈。”诗风刚转身,莫南骁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诗风僵在原地,不受控制地转过头。
对莫南骁,她真的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这大概就是做母亲的感觉吧。
孩子随便叫一句,心就能融化成一滩水。
诗风蹲到莫南骁面前,笑着哄他:“老师今天还有事情,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见到了。你跟着爸爸乖一点,听他的话,好不好?”
莫南骁想了一会儿,之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诗风在莫南骁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站起来,和莫逆告别。
莫逆全程都没有说话,只顾着盯着她看。
**
从学校坐地铁回家大概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诗风六点到的地铁站,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诗雨还是和平时一样准备了晚饭等她。
吃饭的时候,诗风主动问诗雨:“婚介所的人有说对方多大么。”
诗雨点点头:“跟你同岁哦。”
诗风想了想,说:“嗯,周六见面是么。”
诗雨:“嗯……是的。”
诗风笑了笑,“那就见一见吧。就当多个朋友了。”
“咳咳——”诗雨一口米卡在了喉咙里。
咳嗽了三分钟才舒服了一些,她瞪着眼睛看着诗风,满脸不可置信:“姐,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相亲?”
诗风:“我高考语文一百三十八。”
诗雨:“……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男神的感受?他要是知道你去相亲,肯定会很伤心的。”
诗风:“我跟莫逆没在一起。”
诗雨:“可你喜欢他。”
诗风:“没。”
诗雨:“那他喜欢你,你总该承认了吧。”
诗风:“他也没喜欢我。只是他儿子比较喜欢我。”
诗雨:“他儿子喜欢你就够了啊,我男神多宠儿子啊。为了儿子他肯定也要把你弄回去当老婆的。”
诗风:“……”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诗雨解释,她也不想让诗雨知道莫逆就是当初那个男人。
于是,她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至于相亲,她也是真的打算去的——因为她还没有相过亲。
……
一个礼拜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周五。
这几天,诗风和莫逆都没怎么接触,莫逆来接孩子的时候,诗风也只跟他维持着最基本的交流。
这样的状态,是他求之不得的。
诗风从来不否认自己对莫逆有感觉,但她心里也清楚,她和莫逆基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过去的事情她虽然已经释然,但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
那些伤害永远都在,她必须保持理智,才能确保自己不被伤害第二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种心态,谁都逃不开。
周五晚上,诗风收到了莫逆发来的短信。
【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很简单的一句话,简单到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诗风回:明天有事,可能要挪到后天了。
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莫逆就再没有回复过了。
诗风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六,相亲的日子。诗风早早地起来,随便挑了一套衣服换上,连妆都没化就出了门。
在约定好的餐厅里,诗风见到了她相亲的对象——宋舟。
宋舟的脸很嫩,可打扮很老成,一看就是刻意装成熟。
而且,看他的状态,一点儿都不走心。
诗风走上去,坐到宋舟面前。
她主动和宋舟打招呼:“你好。诗风。”
说完,她友好地冲宋舟伸出了手。
宋舟直接无视了诗风伸过来的手,冷淡地回她:“你好,宋舟。”
诗风情不自禁地笑出来:唔,这根本就不是来相亲的吧?
**
莫逆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着。自从收到诗风那条短信之后,他脑海中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幻想。
后半夜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出来嘲笑他了。
他的笑声一如既往地狰狞,最过分的时候甚至破了音。
莫逆捂住耳朵,痛苦地用撞着床头。
“滚,你滚。”
“没有人会喜欢你,所有人都觉得你很烦,你的存在就是错误的。你早就应该死了……这样活着,难道你不痛苦吗?她不会爱你,你是害她受伤的人,她说不定也想让你去死呢。”
“滚,她不是。”
莫逆用力地将头撞向了木质床头,狠狠地一下,整张床都在震动。
“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要一辈子当懦夫吗?你自杀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莫逆闭上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了诗风和另外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接吻的场景。
他情绪激动,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莫逆睁开眼睛,指着不远处大声地吼:“过来!!”
没有回应。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对着墙壁发疯。
精神分裂症最可怕的不是完全丧失逻辑意识,而是犯病的时候依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
就是因为这样,患者会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幻想出来的事情和场景是真实发生的,并且想法设法、抽丝剥茧地证明它。
莫逆用最后一丝理智走到床头柜前把医生上次开的药拿出来吃了几颗,捂着耳朵坐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控制精神类疾病的药物药效一般都很快,过了十几分钟,莫逆稍微清醒了一些,幻听也没有再来过。
……
早晨八点钟,莫南骁起床,莫逆照顾他洗脸刷牙,然后和他一块儿吃了早饭。
结束这些活动之后是九点半。
莫逆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带着莫南骁出了门。
路上,莫逆问莫南骁:“你想她么。”
后来,他意识到莫南骁可能不知道“她”是谁,于是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你妈妈。”
莫南骁点点头。莫逆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坚定的眼神。
他说:“我现在带你去找她。”
莫南骁继续点头。他们父子两个人的交流从来没有这么顺畅过,莫逆现在发现了:只要和莫南骁说跟诗风有关的话题,他一定会回应。
莫逆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把车开到了诗风家门口。
他把莫南骁从车上抱下来,父子两个人一块儿走进了楼宇门。
诗风住的小区比较陈旧,没有电梯。
不过,她家就在三楼,爬楼梯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走进楼宇门之后,莫逆对莫南骁伸出手:“抓着,上楼小心。”
莫南骁听话地拉住了他的手。
父子两个人一块儿爬到了三楼。站在诗风家门口,莫逆抬起手来敲了几下门。
诗雨本来在画画,听到敲门声之后,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
难不成诗风这么快?
出去还没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诗雨一脸狐疑地去开门,一打开门,她就震惊了。
“莫、莫、莫老师……”诗雨紧张地都结巴了:“您,您怎么来了?”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莫逆将视线越过诗风快速地在客厅里扫了一遭——没有诗风的身影。
他问诗雨:“你姐呢。”
诗雨不擅长说谎,被莫逆这么一问,心虚得不行,更结巴了。
“我姐……她……那个,出去有点儿事情。我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莫逆:“能等么?”
诗雨忙不迭地点头:“当然能,您进来等……我去给您倒水!”
毕竟是迷了很多年的偶像,诗雨怎么可能拒绝他的要求。
这会儿莫逆就是要把她家拆了,她也不会有意见。
莫逆拉着莫南骁坐到沙发上,诗雨赶紧跑去厨房给他们两个人倒水。
“莫老师,喝水。”诗雨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咧开嘴对莫逆笑。
莫逆没反应,也没端起杯子来喝水。
诗雨尴尬极了,她说:“那您坐着哈,我还有作业要做。”
莫逆还是没反应。
诗雨内心受挫,索性就化悲痛为力量,继续画画了。
**
诗风和宋舟坐在一起喝了两杯咖啡,算是结束了这次“相亲”。
很巧,他们两个对彼此都没有兴趣。
而且,谈话的时候,诗风还发现宋舟对感情特别偏执。
出于职业习惯,诗风适当地开导了他半个多小时。
结束的时候,宋舟说:“那你装我女朋友吧,就当帮我个忙。”
诗风问:“我为什么帮你?”
宋舟说:“没有为什么。”
诗风:“……”
……
回家的路上,诗风回忆了一下自己最近经历过的事情。
她算是发现了,这几个月……她就没有
遇到过一个正常人。
诗风是在一点钟的时候回家的,她刚走到单元楼附近,就看到了莫逆的车。
他的车在这个陈旧的小区里显得格外扎眼,诗风看了一眼,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小跑着上了楼,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刚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莫逆和莫南骁。
诗风看着莫逆,问:“你来有事吗?”
莫逆从沙发上起来,走到诗风面前。他弯下腰,靠近诗风的脸。
“去哪里了。”
诗风很坦然地回答:“去相亲了。”
诗风话音刚落,莫逆脑海里又开始闪过昨天晚上幻想过的那个场景。
他抓住诗风的肩膀,声音沙哑地质问她:“为什么背叛我?”
诗风知道,他又犯病了。
她拍了拍莫逆的胳膊,柔声对他说:“你冷静一点。我只是去见了一面。”
“你只能救我一个人。”莫逆抓得更紧了。
这种时候,诗风只能顺着他。
她点头,很温柔地答应他:“好,我只救你一个人。”
听到诗风的保证之后,莫逆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一些。
每次都是这样,一看到诗风,他的症状就能缓解一大半。
只要她在,他根本不需要吃药。
莫逆松开诗风,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莫南骁。
“还没有吃饭。”
诗风下意识地问:“南骁也没有吃吗?”
莫逆:“我也没。”
诗风:“诗雨不在家吗?”
莫逆抬起手来指了指卧室的门,“画画。”
诗风:“那你们等一会儿,我去弄点儿吃的。”
**
诗雨在画画,诗风也不好打扰她,于是自己走去了厨房给他们父子两个人弄吃的。
家里有上次在超市买的手擀面,诗风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煮了两碗面。
加好调料之后,她把两个碗端到了餐桌上。
诗风走到客厅,对莫逆说:“饭好了。”
莫逆拉着莫南骁去了餐厅。
诗风没跟着过去,她走到卧室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
诗雨正戴着耳机画画。
诗风走上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诗雨扭头看到诗风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摘下耳机,“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诗风问:“莫逆什么时候来的?”
诗雨:“你刚走没一会儿就来了……哎呦喂,姐,我差点儿被吓死好不好。”
诗风蹙眉:“怎么了?”
诗雨说:“我男神今天好像心情不好啊,一进来就问你干什么去了,就跟怨夫似的。我特别热情地邀请他进来,还给他和他儿子倒了水。结果他都不搭理我。”
诗风听完之后笑了笑,她对诗雨说:“他就那样,你别在意。”
诗雨“啧”了一声,“姐,你知道你刚才像什么吗?”
诗风问:“像什么?”
诗雨说:“就像为自己老公辩护的人啊。老夫老妻的感觉诶。”
诗风:“……画你的画。”
诗雨:“我说真的啊。姐,我决定把你的资料从婚介所撤回来。你这辈子有我男神追就足够了。”
诗风拿起耳机塞回诗雨耳朵里:“画吧。”
……
莫逆和莫南骁面对面坐着吃饭。
经过诗风的教学,莫南骁已经会自己用筷子和勺子了,自己吃饭完全不是问题。
莫逆看着莫南骁,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
他问:“你妈妈做的饭好吃么。”
问完之后,他又学着诗风补充了一句:“如果好吃就点头。”
莫南骁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冲他点了点头。
莫逆说:“知道了。我会把她弄来每天做饭给你吃。”
吃过午饭之后,莫南骁就困了。
诗风知道他的习惯,所以把他领到了自己卧室让他睡午觉。
莫南骁入睡很快,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诗风为他盖好毯子,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的门。
**
莫逆在客厅站着。见诗风出来,他直接上去挡住了她。
诗风不明所以地看着莫逆。莫逆用手摁住她的肩膀。
诗风缩了一下,他摁得更加用力。
莫逆说:“我的头磕破了。”
诗风有些着急,赶紧问他:“是什么时候磕破的?不小心吗?”
“你说今天不来。我犯病了。”莫逆将头凑到诗风耳边。
诗风闻到了他身上的巧克力味,下意识地多吸了几口气。
“对不起。”诗风向他道歉,“今天我的确是有些私事。”
“我下个月要出去。”莫逆突然这样说。
诗风本来还在酝酿着怎么跟他解释,没想到他自动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了。
诗风求之不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去哪里?”
莫逆的手缓缓地移到了诗风的后背上,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狠狠地摁住她的肩胛骨,让她的身子和自己的贴在一起。
感觉到她的心跳声之后,莫逆才开口说话:“你跟我走。”
诗风下意识地拒绝:“我还得工作。”
莫逆:“请假。”
诗风再拒绝:“请假得扣工资,我不请。”
“扣多少我还你。”莫逆说。
诗风崩溃,“我不想走。”
莫逆认真地看着她:“我想你走。”
诗风知道,这种时候拒绝是没有用的。
于是她换了一个策略。
她问莫逆:“你要带南骁一起走吗?出去会很累的,孩子的身子怕吃不消。”
莫逆摇头,他说:“会有人照顾他。你不用管。”
诗风:“……”这下,彻底没得聊了。
“我需要灵感。”
莫逆埋头在诗风的发丝间深吸了一口气,一阵清香让他格外地舒服,整个人像是飘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他的血液又开始躁`动。又热又烫。
“你就是灵感。”莫逆贴在诗风耳边这样对她说。
诗风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原谅她,她真不是那种有浪漫情怀的女青年。
艺术家说话的方式的确很文艺很优雅,可她听了觉得别扭。
诗风一直都比同龄的女孩理性,不会因为别人和自己说这种话就头脑发热。
“下个月吗?”诗风问他。
莫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点了一下头。
诗风妥协:“嗯,我知道了。”
莫逆说:“走。”
诗风:“好,我和你走。”
诗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特别无奈,眉头轻蹙,嘴唇微张,说到“和”字的时候,莫逆还看到了她卷起来的舌`头。
软软的,湿湿的。
莫逆身上越来越热,他低下头,缓缓地向她的嘴唇靠拢——
……
“姐!我要点外卖你要不要——啊啊啊!”
诗雨刚画完一幅画,情绪格外高亢。
她本来是想出来问诗风要不要点外卖,结果却看到了这么火`爆的场面。
诗雨当下就抬起手来捂住眼睛,然后五指分开,将眼睛凑到了指头缝子里。
暧昧的气氛顷刻间烟消云散。诗风如梦初醒地推开莫逆,一连着往后退了好多步。
诗雨急了,“你们继续呀!我什么都没看到!继续继续!”
诗风转过头瞪了她一眼,诗雨乖乖地闭上了嘴。
诗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对诗雨说:“我吃蛋炒饭。去点外卖吧。”
诗雨听话地点点头,然后跑去拿手机点外卖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诗风和莫逆两个人,气氛有些微妙。
诗风到底还是心理素质好,没过一会儿,她就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莫逆盯着她问:“你没吃?”
诗风点点头,“嗯,没吃呢。”
本来她是打算和他们一起煮面吃的,但是面只够两个人的,所以她就让他们父子两个人先吃了。
反正她也不是特别饿。
“身份证号给我。”莫逆又跳频了。
诗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过了两三分钟,她才回过神来。
“我待会儿给你发短信吧。这样可以吧?”
莫逆冲她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开口说话。
点完外卖之后,诗雨站在卧室里走来走去,进退两难。
想起来刚才那个场景,她都替诗风害羞呢——
但是,她真的好懊恼。
要是她动静小一点儿,说不定莫逆就亲上去了啊。
照这样下去,男神变姐夫指日可待。
可是……她竟然坏了他们两个的好事儿。她简直是千古罪人。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诗雨一直处于懊恼自责的状态之中。
外卖到的时候,她飞快地奔去开门。
拿过外卖之后,她笑嘻嘻地看着诗风,说:“姐,吃饭啦,我点了你最爱的那家。”
诗风“嗯”了一声,起来一块儿和诗雨到了餐厅。
诗雨很贴心地帮诗风把盒子打开,又给她拿了一双筷子。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诗风心头一暖。
以前少不经事,总觉得离开家人可以自由;一直到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她才意识到了家人的重要性。
诗风和诗雨差了四岁,诗雨比较会撒娇,诗风总觉得她出生之后父母对自己的爱就没有那么多了。
过去的岁月里,诗风对诗雨一直抱着很深的敌意,觉得她不懂事儿,被宠得无法无天。
这种观点,在她治病的那段时间里彻底被颠覆了。
诗雨对她很好,很耐心,一点儿都没有当初的骄纵。
后来,诗风暗暗发誓,她一定要用后半生所有的爱回报家人。
这几年,她们姐妹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感情好得没话说。
诗雨偶尔会很淘,诗风基本不会介意。
**
“姐,吃啊。”诗雨见诗风半天都没反应,眼神又是放空的,赶紧把手伸到她眼前挥了几下。
诗风回过神来,拿起筷子:“嗯。”
“姐……我刚才没打扰到你们吧?”
诗风略显冷淡的回应让诗雨有些不安,她又开始懊恼,“我都破坏你们两次了!”
诗风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没准备做什么。”
诗雨下意识地接话:“可是我男神刚才明明都要亲你了,要不是我出现,你们两个说不定——”
诗风面无表情地打断诗雨的幻想:“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诗雨:“好嘛。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诗雨觉得,自己还挺了解诗风的。
以她的性格和经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一个男人,绝对不可能三番两次地留他在家里。
甚至还对他儿子都那么好……
要是他们两个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后来诗风一直没有说话,诗雨也只能乖乖地沉默。
……
莫南骁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醒来,莫逆带着他回了家。
临走的时候,他对诗风说:“明天早上,我等你。”
“嗯?”诗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莫逆说:“救我。”
诗风:“……知道了。”
然后莫逆就走了。
诗雨在旁边站着,听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
她好奇地问诗风:“救他是什么意思啊?”
诗风说:“每个心理咨询师都在救病人。”
诗雨似懂非懂:“哦……我还以为救他的时候你们俩得做什么别的事儿呢。”
诗风看着诗雨,语气有些无奈:“你是女孩子。”
诗雨大方地点头,“我知道啊,我还是漂亮的女孩子呢。”
诗风:“所以,思想别太野蛮。”
诗雨:“……”
**
莫逆回到家里的时候,客厅完全大变样。
他皱眉,一直到莫婉从楼上下来,他才想起来莫婉的确是该今天到的。
莫婉自幼就很洁癖,她没出嫁之前,每天都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亲戚朋友们总说,莫婉一点儿都不像莫家的孩子。
父亲是画家,莫逆的天赋就是从他那里继承来的;
母亲在中国音乐学院教大提琴演奏,莫婉以为自己也能继承一点儿她的天赋。
没有,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
于是,莫婉成了全家唯一一个十指能沾阳春水的人。
莫婉见莫逆回来,加快速度下了楼。
她停在莫逆面前,看了一眼莫南骁,然后笑着问他:“你还知道带我们南骁出去啊?”
莫逆说:“找他妈妈了。”
“他妈妈有什么好找——”
莫婉下意识地反驳他,话说到最后时,她才反应过来莫逆刚才那五个字信息量有多大。
莫婉瞪大眼睛:“他妈妈?你是说……那年我们救下来的那个女孩子?”
她记得,莫逆前段时间还打电话回去问她来着。
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就见过一次,根本记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
莫逆说:“她明天过来。”
莫婉震惊:“……真找到了?你确定?”
莫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松开莫南骁径直走到了画架前,然后蹲下来把工具箱打开,将里头的颜料全部倒到了地上。
莫婉气急:“我刚才给你收拾好,你倒出来干什么!”
莫逆幽幽地回她一个字:“用。”
还好莫婉这两年心理素质锻炼得够好,如果是以前,她肯定能被莫逆气晕。
莫婉也懒得理莫逆了,她蹲下来,跟莫南骁沟通感情。
莫南骁四岁之前就是跟着保姆和莫婉的,后来见面的次数少了,他也没跟莫婉生疏,不会排斥她的亲近。
**
诗风晚上睡得很安稳,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
吃过早饭以后,她坐地铁到了莫逆家里。
看到莫婉的时候,诗风以为自己走错了。
“不好意思。”她道歉,然后回首打量了一下四周。
……好像没错。
“找莫逆的吧。”
莫婉看到诗风这一系列的动作,被逗笑了——她还挺可爱的。
“进来吧,他就在客厅画画呢。”
莫婉说到莫逆的时候,神情特别温柔。
诗风心里有些不对味儿。但她还是回以微笑:“谢谢。”
诗风跟在莫婉后头走进去,下意识地想去换拖鞋,下一秒她发现,她的拖鞋已经在莫婉脚上了。
于是诗风放弃了这个念头。
诗风进来之后,莫逆把画笔扔到地上,直直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莫婉站在旁边盯着,她想看看莫逆要干什么。
莫逆在距离诗风一米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过身子和莫婉面对面。
他低头看了一眼莫婉的脚上的拖鞋:“她的。”
莫婉一脸莫名:“什么她的?”
莫逆:“鞋。”
莫婉:“……”
莫逆:“脱`了,给她。”
听懂莫逆的意思之后,莫婉特别想骂人。
如果不是诗风在场,她一定会把莫逆骂得狗血淋头。
但诗风在,她就只能按照莫逆说的——把拖鞋脱`下来给她。
莫婉本来以为莫逆良心发现,在她来之前提前准备了拖鞋给她。
现在看来,她可真是高估自己了。
算了,习惯就好。莫婉这样安慰自己。
诗风在旁边站着特别尴尬,莫婉脱`下拖鞋给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不用了,反正我只是过来——”
“穿。”诗风还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莫逆就把弯下腰把拖鞋放到了她脚边。
这下,她不换也不行了。
为了结束这种尴尬的局面,诗风用最快的速度换了鞋。
换好鞋之后,诗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微笑着说:“我们可以开始了。”
莫逆没给她回应,他把莫婉拉到身边,给诗风介绍:“我姐。你见过一次。”
诗风是完全不记得的。被救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眼里只看得到莫逆一个人。她以为当时只有莫逆一个人。
“您好。”知道她是莫逆的姐姐之后,诗风心里莫名地轻松。
莫婉:“我看起来很老么,怎么都用上敬称了?”
诗风摇头:“不老,很漂亮很年轻。”
莫婉被夸笑了:“小姑娘,嘴真甜。不过,按年纪算,我是比你大很多。我们莫逆就比你大十好几岁呢。”
诗风笑着应她:“是的。”
刚说完这句话,诗风就被莫逆拽着上了楼。
**
莫逆这次把诗风带到了他的卧室。门关上的那一秒,诗风的心跳瞬间加速,就是那种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感觉。
莫逆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把她牵到床边。
诗风坐下来,把手抽回来。她努力保持平静。
“前天晚上犯病了?”她问莫逆。
莫逆点头,他抬起手来指了指墙壁。
诗风看过去,看到了很多血痕,不由得一阵紧张:“怎么回事?”
莫逆:“你不在的时候。”
诗风会意:“是前天晚上吗?”
莫逆默认。
“医生开的药应该还有啊。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一定要按时吃药。”诗风柔声劝说莫逆:“光靠心理咨询是不够的。药很重要。”
莫逆随手绕起一缕诗风的头发,放到鼻尖嗅了嗅。
淡淡的花香,带着她身上固有的味道,从鼻腔传到了肺部,很快在体`内弥散开来。
一把火烧得正旺。莫逆说话的声音比先前哑了很多。
他说:“心理咨询不够。”
诗风点头,“对啊,不够的。所以你要——”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莫逆把她的嘴堵上了。
嗯,用他的嘴堵的。
诗风的大脑空了整整有一分钟,才推开莫逆。
莫逆的吻很浅,他准备深入的时候,已经被诗风推开了。
诗风转身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这期间,莫逆的眼神一直集中在她的嘴唇上。
他的声音更沙了:“但你够。”他说,“药比不过你。”
这绝对是莫逆对诗风做过的最越线的一次行为,可诗风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她把纸巾扔到纸篓里,然后对莫逆说:“以后别这样了,好吗。”
莫逆点头,“好。”诗风微笑:“谢谢。”
……以后当然不这样了,因为以后会更过分。
这么想着,莫逆也笑出来了。过了一会儿,他提醒诗风:“记得请假。”
诗风:“嗯?”
莫逆:“我姐来照顾南骁。我们后天出发。”
诗风不解:“不是还要等一段时间吗?你昨天说的好像是下个月呢。”
莫逆往诗风身边挪了挪,死死地盯着她。
诗风本能地往后退,莫逆再往前,她再往后。最后,她靠到了床头,被莫逆堵着。
他靠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不想等。现在就想。”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每次莫逆做出什么难以让人接受的事情,诗风都会这样宽慰自己:他们艺术家做事都是这样的。
这个理由是万能的,诗风立马就想通了。
她说:“好,听你的。我明天去请假。”
莫逆:“身份证号还没发给我。”
诗风:“我现在就发,你让开我才能发。”
莫逆靠得太近了,诗风没办法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说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实在是太过暧`昧了,不在诗风能接受的范围。
“哪个兜?”莫逆在她身上看了一圈,丝毫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诗风从莫逆的眼神和话语里读懂了他的潜台词,她连忙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哪个兜?”莫逆又问一遍。
诗风:“裤兜,左边。”
因为领教过莫逆的行事风格,所以诗风没有跟他硬碰硬。
反正到最后也得妥协,还不如大大方方随了他。
莫逆把手伸到诗风的裤兜里,把她的手机从里头拿出来。
“发吧。”莫逆把手机递给诗风。
诗风接过来手机,把自己的身份证号发过去。
“好了。”
“不过……”诗风抬起头看着莫逆,有些担心地问他:“你姐姐照顾南骁,可以吗?”
莫逆:“他四岁以前一直跟着她和保姆。”
听莫逆这么说,诗风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一些。
但是,她心里的问题却越来越多。
比如:孩子四岁之前,莫逆在哪里?他为什么不亲自照顾孩子?
**
“手上破了。”
诗风正思考的时候,莫逆突然把手伸到了她面前,上头的伤口一条接着一条,触目惊心。
诗风急得抓住他的手,“昨天晚上磕的吗?怎么这么严重。你怎么不自己包一包,这么露在外头会感染。”
莫逆听着诗风说了一句这么长的话,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他说:“我在等你救我。”
诗风:“……”
对于莫逆的回答,她已经不想再多作评价。反正他每次都是这样。
“医药箱在哪里,我去拿。”诗风抬起手推了莫逆一把。
莫逆指了指衣柜,“下面那层。”
诗风走到衣柜前拉开门扇,然后蹲下来找医药箱。
莫逆的柜子里特别乱,各个季节的衣服都叠在一起,诗风看到之后顺手给他分了一下。
她今天穿了低腰裤和短衬衫,蹲下来的时候就露了一大截腰。
莫逆一直盯着露`出来的地方看,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诗风用了五分钟的时间把衣服分好,总算是在柜子的最里边找到了医药箱。
把箱子拎出来放到床头柜上打开,诗风再一次坐到了莫逆身边。
她用棉花棒蘸了碘伏,在莫逆的伤口上轻轻地擦着。
莫逆刚才画画了,伤口上还粘着颜料,棉花棒都被颜料染色了。
诗风无奈地对莫逆说:“以后画画尽量不要碰到伤口。颜料是化学品,这样对身体很不好。”
莫逆:“你在就不会。”
诗风:“……”
一刻钟过后,诗风总算是给莫逆把伤口包好了。
她把医药箱收拾了一下放回柜子里。
刚一转身,就撞上莫逆的胸口。
莫逆一只手摁住诗风的肩膀,另外一只手绕到她腰际,为她把衬衫往下拉了一把。
诗风简直要尴尬死了,她早就忘了自己今天穿得是这种衣服了。
“谢谢啊。”诗风和莫逆道谢。
莫逆看了一眼诗风的腿,声音哑了几分:“带厚衣服。”
诗风立马意识到莫逆是在告诉她后天走的时候带厚衣服,可能是去的地方比较冷。
和莫逆在一起呆久了,她的思维逻辑也越来越跳跃了。
“嗯。”她应下来。
“那我们继续吧?今天的咨询还没怎么做呢。”诗风始终都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莫逆摇头,“看南骁吧。”
……
诗风被莫逆拉着下了楼。
下楼时,莫南骁正一个人坐在莫逆的画架前发呆。
莫婉在旁边收拾客厅的残局。
诗风走到莫南骁面前蹲下来,和他一块儿看莫逆的画。
只看了一眼,诗风就僵住了——他画的是女人的裸`体,而且是全身的。
除却五官不明显之外,别的地方画得都很详尽,并且上色已经上了一半。
“好看么。”莫逆问。
诗风点头:“好看。你画得很好。”
然后,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嗯,这是艺术。
她不应该戴着有`色`眼镜看这幅画。
“没有临摹。”莫逆说。
诗风继续夸他:“你画画真的很好。”
莫逆盯着诗风,“画上的人是你。”
诗风:“……”
“莫逆,你家里怎么什么吃的都没有?”
诗风正尴尬的时候,莫婉及时地出来拯救了她。
看莫逆站起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莫逆平时就不怎么在家做饭吃,家里当然不会有什么新鲜的蔬菜。
他淡淡地回莫婉:“没买。”
莫婉:“那你平时和南骁怎么吃饭?”
莫逆:“买。”
莫婉:“你以前不是学过做饭么?孩子这么小,营养搭配得跟得上。我们南骁跟着我的时候多胖啊。”
莫婉疼莫南骁,也疼莫逆。
一大老爷们儿带孩子,本来就不可能特别细致。这个她是知道的。
听完莫婉的话,莫逆直接伸手把诗风从小凳子上拽起来。
他看了一眼诗风,然后对莫婉说:“她会。我有她。”
……
诗风刚才一直看莫南骁,没注意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内容。
突然被莫逆拽起来,她脑子还是懵的。
“今天中午留下来吃饭吧。”见诗风惊慌失措的样子,莫婉也就没再问她什么了。
一直到莫婉出去买菜,诗风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过,她也没时间深究。
莫婉离开以后,诗风继续坐到莫南骁面前陪着他。
莫南骁看画看得很专注,诗风想,莫逆大概是把天赋遗传给他了。
想到这里,诗风小声地问莫逆:“南骁平时会画画吗?”
莫逆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不。”
诗风问:“你没教过他吗?”
莫逆还是摇头,“没。”
诗风:“我看他好像很喜欢画画……其实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教一教他。这样也可以增加父子感情的交流,而且画画有利于孩子培养整体思维,对康复有很大的作用。”
诗风不算话多的人,但只要提到和莫南骁相关的事情,她就会变得特别能说。
这一点莫逆很早就发现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软很温柔但是字正腔圆,又不会给人很做作的感觉,尤其是长篇大论的时候,每听一次,莫逆都会有一种神经舒展的感觉。
莫逆盯着诗风一张一合的嘴唇,一直没有给她回复。
诗风被盯得不自在,只好继续说话:“真的,你应该试一试。”
莫逆说:“你来教。”
诗风无奈:“可我不会画画啊。”
莫逆:“不需要会。”
诗风:“……”
很显然,这个话题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再说下去,她肯定会崩溃。
**
莫婉去了一趟超市就回来了,她买了很多东西,一个人拎着两个大袋子。
诗风看到之后,赶紧上去帮她把袋子拎过来。
莫婉和诗风说了一声“谢谢”,心里对诗风的好感越来越浓。
这些年,催莫逆找老婆已经成了她的任务和长期的目标。
家里最着急的人不是莫逆,也不是父亲母亲,而是她这个当姐姐的。
劝过很多次,但莫逆从来就听不进去。
那天莫逆问她当年的事情时,她很诧异。
没想到已经过去六年了,他还惦记着当初那个女孩子。
莫婉当时还想,年纪那么小的女孩子,哪里有耐心跟他过。
可诗风彻底颠覆了她的这个想法。
她很懂事,很有耐心,说话温柔,脸上时常带着笑。
如果内心不够强大,是不可能在经历了那么黑暗的事情之后还能对这个世界保持微笑的。
因为月子里没有养好身子,诗风基本没什么力气,拎着两个袋子已经特别吃力。
莫逆走上去挡在诗风面前,把她手里的两个袋子夺了过来,快步拎到厨房。
出来的时候,莫逆对莫婉说:“别让她干。”
诗风赶紧解释:“没事儿,我帮忙是应该的。那东西也没多重。”
莫逆抓起诗风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被塑料袋勒出的痕迹。莫逆用食指在那痕迹上揉了几下。
他说:“手指变粗了不好看。”
诗风:“……”
莫婉从没见过莫逆对谁这么好。
说真的,她这个当姐姐的,都没有享受过这种级别的待遇。
心里有那么一点点酸,但莫婉还不至于跟诗风争风吃醋。
她还是挺欣慰的——莫逆终于在这方面开窍了。
“我去做饭,诗风你照顾好南骁吧,不用来帮忙了。”莫婉的态度很友好。
诗风点点头:“嗯,好。”
……
莫婉进厨房之后,诗风把手从莫逆手中抽回来。
她把莫南骁拉到沙发上,坐下来给他讲故事。
莫南骁今天还没开口说过话,不过他还是和之前一样依赖诗风。当诗风说给他讲故事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在发光。
莫逆没给莫南骁讲过故事,他们父子两个人言语上的沟通特别少。
诗风给莫南骁讲故事的时候,莫逆一直在旁边听着。
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诗风身上,她讲得很生动,有时候还会配合文字做出肢`体动作。
比如现在,她动了腿。莫逆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她的腿勾`去了。
诗风今天穿了一条很修身的牛仔裤,腿看起来更直了。
诗风的腿不算特别细,但很直,大`腿小腿的比例很好,小腿肚的弧度特别好看。
九分裤,刚好露`出脚踝。
白皙的皮肤和黑色的牛仔裤对比鲜明,视觉刺`激感十分强`烈。
莫逆用手抓住了诗风的脚踝。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诗风被莫逆这个动作打断,她低头看了一眼他抓在脚踝上的手。
“怎么了吗?”诗风问他。
莫逆摇头,“继续。”
诗风:“那你把手拿开吧。”
孩子就在边儿上,被他看到了不太好。
“哦。”莫逆应了一声,松开了她的脚踝。
诗风继续给莫南骁讲故事。
**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莫婉把饭做好了,喊他们去吃饭。
莫南骁拉着诗风的手不放,莫逆跟在他们两个身后,面无表情。
莫南骁黏诗风黏得很厉害,只要她在就会一直跟着她。
吃饭的时候,莫南骁和诗风坐在一边,莫逆和莫婉坐在对面。
莫婉也没想到莫南骁对诗风的态度竟然这么友好。
当初她费了特别大的力气,才让莫南骁习惯了她的存在。
唔,只能说,母子情结是真的存在吧。
“诗风你别拘谨,自己人。”见诗风迟迟不动筷子,莫婉催了她一句。
诗风:“嗯,谢谢。”
吃饭的时候也没聊什么,诗风全程都在照顾莫南骁,看得莫婉都瞪眼了。
其实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就算当妈妈了也没办法把孩子照顾得这么好,诗风能这样很不容易。
吃过饭,把莫南骁哄睡着之后,诗风就走了。
……
诗风离开以后,莫婉把莫逆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和他谈心。
“她真的是南骁的妈妈?那个小女孩?”莫婉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莫逆答:“是。”
莫婉:“性格太讨人喜欢了,你可得好好把握。”
莫逆:“不用。”
莫婉:“不用个头啊,这么好一姑娘,你要是不好好把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别人抢去了。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
莫逆:“已经是我的。”
莫婉:“……人家答应你了吗?”
莫逆:“答应了。”
她说过,只会救他一个人。这就算答应了。
莫婉:“我不信。”
莫逆从沙发上站起来,“后天她和我一起走。”
莫婉惊讶:“她答应了?你跟她说去干什么了吗?”
莫逆:“嗯。”
莫婉站起来拍拍莫逆的后背,“单独相处的时间,你可得把握好分寸。”
**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莫逆前一天晚上给诗风发短信告诉她让她在家等着,他打车过来接她去机场。
诗风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之后就在客厅坐着等莫逆过来。
诗雨看诗风这样子,“啧”了一声,“姐,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
诗风:“什么?”
诗雨:“望眼欲穿。哎呦,要和我男神单独出去,你心里一定特激动吧。”
诗风:“你论文写完了么?”
诗雨头疼:“我的姐啊,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诗风:“没写完就去写。别浪费时间。”
诗雨:“……好啦我知道了!”
诗风:“我不在的时候,睡觉关好窗户关好门,记得反锁。不要带陌生人回来过夜,也不要夜不归宿。”
诗雨:“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放心。我每天都会打电话跟你汇报行程的。”
诗风点头,“嗯,去写论文吧。”
诗雨欲哭无泪地回了卧室。
五分钟后,莫逆来敲门了。诗风拉着箱子走到门口开门。
“现在下去吧,我都收拾好了。”
莫逆没说话,直接把箱子从诗风手里夺了过来,一只手拎着箱子,一只手拽着诗风往楼下走。
他走得特别快,还好诗风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不然绝对跟不上他的脚步。
坐上车之后,诗风问莫逆:“我们是去什么地方啊?”
莫逆:“不知道。”
诗风:“……”
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跟莫逆交流下去的心思了。诗风索性转过头看着窗外自得其乐。
……
四十分钟之后,出租车停在了t3航站楼国内出发的通道前。
诗风和莫逆一起下了车,进到机场,莫逆停下来挡在诗风面前。
他朝诗风伸出手:“身份证。”
诗风从包里拿出身份证给他。
莫逆低头看了一眼诗风身份证上的基本资料,看到住址那一栏的时候,他嘴唇微动。
“山东人?”他问诗风。
诗风“嗯”了一声,“是山东人。”
莫逆买的是头等舱的票,所以他们直接从vip通道进去了,压根儿没有排队。
登机的时候,诗风才知道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兰州。
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诗风的脸唰地一下就变白了。
她抓住扶手,手指上骨节凸`起,还泛着白。
其实兰州是个好地方,诗风抗拒它,只是因为当初那些不美好的回忆。
她和那个人`贩`子,就是在兰州到张掖的时候认识的。
诗风现在对西北地区特别抗拒,有时候听到别人说起这些地方,她的情绪就会失控。
几分钟以后,莫逆发现了诗风的不对劲。
他握起她的手,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诗风的手特别冰,莫逆问她:“你冷么?”
诗风摇摇头,试图将手抽回来,但徒劳无功。
她看着莫逆:“你不要和我说话,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莫逆还是抓着她,他说:“我是空气。”
诗风想笑,但酝酿了半天都笑不出来。
每个人都有不愿面对不愿被提及的回忆,想到了会难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
飞机很快起飞,穿越云层的时候,诗风开始耳鸣。整个脑袋像是快炸掉似的。
她抬起手来捂住头,五官皱成了一团,看起来十分痛苦。
莫逆从没见过诗风这样子,他有些措手不及。
莫逆不会安慰别人。他握紧诗风的手,一句话都没有说。
飞机渐渐地平稳,诗风的情况也好转了很多,她的情绪恢复了平静。
诗风再一次抽手,莫逆还是不肯松开。
诗风说:“我没事了。刚才谢谢你,你放开我吧。”
莫逆盯着诗风看了一分钟,确定她正常之后放开了她。
诗风从包里拿出来一瓶药,往手上倒了几粒,塞到嘴里干咽了下去。
她准备把药瓶塞回包里的时候,莫逆伸手把它抢走了。
莫逆看了一眼药瓶上的名字,身体僵硬了几秒钟。
——帕罗西汀。
这药他是知道的。当初他也吃过一段时间。是治疗抑郁症的。
“看完了吗?”诗风问他,“看完的话还给我吧,我要放回包里。”
莫逆点头,把药还给诗风。
他看着诗风把药塞到包里,看着她把包的拉链拉上。
她的手指很漂亮,平时之间会泛着红色,今天却白得让人发慌。
诗风把包整理好之后,侧过头对莫逆笑了一笑。
诗风可以读懂莫逆的表情,他内心的疑问,她大概可以猜到。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别吃药。”莫逆用手摸着她的脸颊,缓缓地向下移动,最后停到了她的心口。“我救你。”
诗风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触碰,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
北京到兰州,两个多小时的飞行,他们两个人很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诗风小憩了一会儿,下飞机的时候精神状态已经恢复了。
莫逆提前订好了酒店,他们打车去了那边。诗风到前台取房卡的时候,只拿到一张。
她问前台:“只有一张吗?应该是订了两间房的。”
前台说:“只有一张,莫逆先生只订了一间大床房。”
诗风:“……哦,这样啊。谢谢。”
诗风拿着房卡走到莫逆面前,“那边说你只订了一间房。”
莫逆:“嗯。”
诗风尴尬,“咱们两个住一起不太方便吧,要不我现在再去订一间吧——”
孤男寡女,要是住双标还好,大床房也是有点儿太暧`昧了。
诗风从来不相信那种一男一女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什么都没发生的论调。
从人性的本能来看,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天时地利,即使人不和,也无法避免关系的发生。
莫逆拉住诗风的胳膊,拽着她朝电梯的方向走。
诗风停止了挣扎,跟着莫逆一块儿进电梯上了楼。
和莫逆接触这么长时间下来,诗风已经得出了一个最基本的规律——
当莫逆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就再也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了。
房间很大,还带着一个大沙发。
诗风拎着箱子走到了沙发前坐下来,她说:“今天晚上我睡沙发上就行。”
莫逆看了一眼沙发,说:“睡床。”
诗风坚持:“有沙发我睡沙发就行,床给你一个人睡。”
莫逆没说话,他走到床头柜前,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您好,前台服务。”
莫逆:“把我房间的沙发搬走。”
前台:“这位先生,您确定?”
她在这家酒店也有几年了,虽然有些客户会提奇葩的要求,但是也不至于这么……
莫逆:“现在搬。”
前台:“好的,我们这边马上安排人过去,请您及时开门。”
**
酒店的服务很到位,莫逆挂上电话还没三分钟,就有几个男服务生把沙发抬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一张大床。诗风看着那几个人把沙发抬走,内心是崩溃的。
沙发抬走之后,房间里恢复了平静。莫逆走到诗风面前,用手摁住她的肩膀。
诗风今天穿了一件无袖的上衣,莫逆这样已经碰到了她肩头的肌`肤。
他的掌心很粗糙,诗风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莫逆笑着对她说:“现在没有沙发了。”
诗风:“……”
莫逆:“睡床。”
诗风妥协:“好,知道了。”
说完,她把莫逆的手从肩头拍下来。
兰州的天气比北京冷,诗风从箱子里拿了一套比较厚的衣服,拿去卫生间换。
诗风离开之后,莫逆走到她箱子前蹲下来,轻轻地打开。
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放在最上层内`衣。嗯,是他上次给她买的那一套。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莫逆看着那套内`衣笑了一下,然后把诗风的行李箱合上。
他转过身,盯着卫生间的磨砂玻璃,双眼发亮。
那上头映着诗风的影子,这个时候她正好在脱`衣服,双手举过头顶,整个身子的曲`线毕`露,只看一眼就足够让他沦陷。
诗风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
了,她换了一件七分袖的白衬衫,下面配了一条长裤子。
这样的搭配很显腿长,诗风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莫逆最先看见的就是她的腿。
他的视线从下往上移,最后停在她的脸上。
“我们去吃午饭吧。”诗风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回箱子里。
莫逆:“嗯。”
诗风站起来,问:“你喜欢吃什么?正宗的兰州拉面你看怎么样?”
莫逆:“随你。”
诗风:“……”
好,随她就随她。
他们两个在这一点上还挺像——对吃的没什么过分的要求。
诗风本来就不擅长做厨房里的事情,吃饭的原则就是能吃即可。
**
决定要吃什么以后,诗风带着莫逆走出了酒店。酒店的附近正好有一家拉面馆。
两个人刚坐下来,就有热情的服务生送上菜单。
诗风接过菜单看了一眼,“要两碗牛肉拉面吧。”
服务生问:“你们要宽的还是细的?”
诗风被问懵了:“……啊?还分这个吗?”
之前吃过的兰州拉面,不都是那么细么。
“皮带宽。”这个时候,莫逆开口了。
服务生问:“两碗都是皮带宽是哇?”
莫逆点点头。他看向诗风,说:“再点几个菜。”
诗风:“哦。”
她低下头,随便点了几个素菜,把菜单还给了服务生。
坐着等饭的时候,诗风没话找话和莫逆聊天。“刚才应该让你点的。你比我了解。”
莫逆淡淡地开口:“我是兰州人。”
诗风惊讶:“……你不是杭州人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莫逆的家人应该都在杭州的。
“后来搬到杭州了。”莫逆难得和诗风解释,“他们说那里艺术氛围好。”
“他们?”诗风下意识地就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我爸我妈。”莫逆说。
诗风点点头,微笑着说:“是呀。江浙那边艺术氛围是挺浓的。大学的时候班上有个杭州来的姑娘,毛笔字写得可好了。”
莫逆:“不喜欢。”
诗风:“嗯?”
莫逆:“山东不错。”
诗风:“……啊,嗯。”
莫逆沉默了几分钟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诗风脸上。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问诗风:“那年你多大?”
诗风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脸上血色尽褪。
她攥紧拳头,努力保持理智,“我不想提。也请你不要再问了。”
这件事情过去很多年了,别人提起来的时候,诗风也会难受,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失态。
她会这样,是因为坐在对面的人是莫逆。
他是那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
“对不起。”莫逆向诗风道歉。
“不需要——”诗风捂住耳朵,眼眶已经憋得红了。“如果你觉得愧疚,那就不要再提这件事情。”
莫逆点点头,“知道了。”
**
两个人的僵持刚刚结束,面和菜就全部上来了。
闻着面香和菜香,诗风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她是真的饿了,刚下飞机那会儿就饿了。
诗风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面条,想往嘴里放,但是很困难。
这么宽的面条,她还是第一次见。
诗风张开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一根宽面条吃下去。
莫逆坐在对面看着诗风吃面的样子,目光越来越热。
她的嘴张开的时候,舌`头和牙齿都露`出来了,吃过面之后,她的嘴唇比平时更粉了。
粉,且润。
吃完之后,诗风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
与此同时,她抬头,恰好和莫逆的目光撞到一起。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无比暧`昧,周遭的空气里似乎都有火花在窜动。
“我还没吃过这么宽的面呢。”为了缓解尴尬,诗风故作轻松地和莫逆开玩笑:“这是第一次。”
莫逆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第一次。知道。”
诗风说:“以前不知道兰州拉面还分这么多类型,我以为只有那么细的才叫兰州拉面呢。”
“不是。分很多。”莫逆看着诗风的嘴唇,说:“按照人的嘴的直径来的。”
嘴的直径……这个词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明明莫逆说的时候那么严肃,可诗风总是会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算了,应该是她想得太复杂了。莫逆估计只是在给她讲风俗习惯。
“你的嘴小。”就在诗风刚实行完一番自我安慰之后,莫逆又说话了。
诗风强装镇定点点头:“嗯,女孩子的嘴都不大的。”
莫逆嗯了一声:“以后就习惯了。”
诗风:“……”
听不懂的时候,沉默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诗风没作回应,莫逆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
午饭过后,他们一块儿回了酒店。
刚一关上房门,莫逆就把身上的t恤脱`下来扔到了地上。
诗风被他这个行为吓了一跳,她弯腰把地上的t恤捡起来,用衣架架起来挂到了衣柜里。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诗风才抬头看莫逆。
只一眼,她就赶紧挪开视线。
莫逆裸`着上`半`身,好像没有一点儿避嫌的意思。
他丝毫没在乎诗风还在,直接把裤子也脱`下来了。
诗风用余光瞟到了他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莫逆拿着脱`下来的裤子,朝着诗风的方向走。
这下,诗风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莫逆身高一米九,站在人面前总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平时诗风穿高跟鞋和他面对面还不会这么压抑,但今天她脚上穿的是酒店的拖鞋。
两个人差了二十厘米,诗风甚至能感觉到莫逆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
“挂裤子。”莫逆把裤子递给诗风,声音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诗风把裤子从他手里接过来,急急忙忙地转过身去帮他把裤子挂到了衣柜里。
莫逆看着诗风的背影,嘴角微扬。
“好了。”诗风转过身,低头看着地板,说话的声音很轻。
这种时候,她没有勇气抬起头来和莫逆对视。
莫逆没动,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挡在诗风面前。
诗风想绕过他,他又挪动步子再一次挡住她。
后来诗风无奈了,她抬头看着他:“你让我过去一下。”
这次,莫逆很爽快地让开了。
他说:“过就要看我。”
诗风没说话,走到床边脱`了鞋躺上去。
她是挨着床沿睡的,因为她知道待会儿莫逆也会上来。
他脱成那个样子了,他们两个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诗风正这么想的时候,莫逆已经睡到她身边了。床面下陷,诗风的身子跟着动了几下。
莫逆靠到诗风身后,将手掌覆上她的后背。
诗风的身子抖了一下。她往前缩了缩,“莫先生,别碰我。”
“叫名字。”莫逆说。
“莫逆,别碰我。”换了个称呼,诗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莫逆看着诗风身上完好的衣服,说:“脱`衣服睡觉。”
诗风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胸口,说话的语调也急促了不少:“不用!我习惯穿着睡觉了。”
莫逆:“我不习惯。”
诗风:“你不习惯你脱就好了,我真的不用脱……我觉得这样睡也挺好的。”
莫逆想了想,又问:“带睡衣了么。”
诗风:“带了。”
莫逆说:“换睡衣吧。”
诗风看莫逆大有她不脱衣服就不罢休的架势,内心十分无奈。
她捂紧胸口不说话,企图用沉默回避这个问题。
**
两个人僵持了将近十分钟,然后莫逆的情绪开始不对劲。
他两只手捂着头,一脸痛苦地靠在床头上,身子不停地往后撞。
诗风听到动静之后,赶紧坐起来。
她也顾不得莫逆身上穿那么少了,直接跪倒了莫逆腿边。
诗风将莫逆的两只手拉下来,温柔地安抚着他:“冷静一点,好不好?”
“诗风。”莫逆迷茫地看着她,“救我,我要死了。”
诗风赶忙点头,她轻轻地拍着莫逆的手,“没关系,我在。你看着我,不要去想别的事情。”
莫逆抽回手,死死地抱住诗风。
诗风身子僵了一下,想挣扎,可是又怕刺激到他的情绪。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着莫逆的后背,声音温软地安抚他的情绪。
“没关系的,一切都会过去。睡一觉都会好的。想一想南骁,你还有南骁。嗯?现在有没有好点?”
莫逆没有说话,他停在诗风腰上的手越来越用力。
过了一分钟,他的身子突然往前倾,诗风就这样被他压到了床上。
他们两个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脸和脸的距离挨得无比近。
诗风一阵尴尬,脸颊发烫。
“莫逆,你起来。这样说话不方便。”诗风拍了一下莫逆的肩膀。
“你说过你会救我的。”
莫逆压着她,声音哑得离谱。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诗风心软了。
因为曾经经历过精神折磨,所以她比谁都明白那种痛苦。
诗风闭上眼睛,用胳膊缠上他的脖子,撑起身子,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对,我会救你的。”她贴在他耳边轻声做着承诺,“你一定会好的。”
莫逆将头靠到诗风的脖颈间,用力地嗅着她身上的淡香,逐渐恢复平静。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莫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诗风身上,诗风喘不过气,又不能动。
她怕自己动一下之后莫逆会再次犯病。
接二连三的刺激,他的大脑一定会受不了。
她只能抬起手来覆上他的后背轻轻地拍。像安抚孩子一样安抚他。
莫逆的头发很硬,扎得诗风脖子又痒又疼。
诗风缩了一下脖子,对莫逆说:“我们起来睡觉吧。可以吗?”
莫逆将头抬起来,“你脱`衣服睡。”
诗风:“好。”
“穿我的衣服。”莫逆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诗风:“好。”
诗风从床上起来,走到衣柜前把莫逆刚刚换下来的t恤拿出来。
紧接着,她去卫生间把它换上。
莫逆的个子高,诗风完全可以把他的t恤当睡裙穿。
换好以后,诗风把自己的衣服挂到衣柜里,走到了床边。
莫逆躺在床上,最先入眼的就是诗风的腿。
他的t恤刚好能遮住大`腿,她的膝盖和小腿都的露`在外面,再往上看,宽大的t恤包着她的身体,松松垮垮的。
她像一只猫,慵懒里透着性`感。
诗风脱了鞋躺到床上,身上的t恤随着她的动作被往上拉了一大截。
诗风准备把它拽下来的时候,莫逆已经率先把手伸了过来。
他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掌心的老茧像是带着魔力,划过的时候留下阵阵余温。
诗风的大脑空了将近一分钟。
一分钟后,她如梦初醒,拉过被子遮住身子。
诗风强装镇定地对莫逆说:“我困了,先睡了。”
莫逆把手收回去,“睡吧。”
诗风松了一口气,背对着莫逆躺下来。
按理说,看不到他的眼睛就不会有特别强烈的压迫感,但……莫逆的呼吸实在太重了。
安静的房间里,诗风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莫逆平日没有午睡的习惯,今天坐飞机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他睡着之后,诗风明显觉得身后的压迫感没有先前那么厉害了。
她偷偷转头看了一眼,确定莫逆睡着之后,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入眠,是前所未有地快。
**
昏暗不见光的房间里,有一张柔软的大床,床上躺着一男一女。
男人的胳膊搭在女人的腰上,女人的身子蜷在一起,左腿露`在外面。
这是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傍晚,房间里越来越暗。
女人的身体轻轻地动了一下。
……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诗风以为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了。
她抬起手来揉了一下眼睛,勉强在黑暗里找到了一点光源。
莫逆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诗风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把它移开,然后坐起来。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睡过午觉了。
抑郁症最严重的那段时期,她每天都会从中午睡到傍晚,起来的时候看着窗外,她的心情会更加低落。
诗风揉了揉眉心,下了床。
她刚站到床边,莫逆突然凑过来用力地抱住她的双腿。
诗风吓得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逆趴在床上,将头靠在诗风的大`腿上,头发扎着她腿上的皮肤。
“……莫逆。”诗风喊他,“该起床了。”
莫逆没有回应她,他用鼻尖贴着她腿`上的肌`肤,慢悠悠地划动。
莫逆的眼神很虔诚,就像朝拜的圣徒。
那眼神看得诗风心跳陡然加速,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你好香。”莫逆这样说。
诗风:“……”
她快站不住了。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像触了电,又麻又酥。
“晚上要跟我去一个地方。”过了三分钟之后,莫逆终于放开诗风。
诗风松了一口气,飘远的灵魂终于和肉身融为一体。
她问莫逆:“去什么地方?”
莫逆:“不知道。”
诗风:“那我去换衣服了。你也快点起床吧。”
诗风走去卫生间换了衣服,然后洗了一把脸。
……
诗风出来的时候,撞上了站在卫生间门口的莫逆。
他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诗风赶紧把视线挪到别的地方。
诗风把莫逆的衣服递给他:“你的t恤。”
莫逆接过来,把t恤拿到鼻子前嗅了嗅,他闭上眼睛,双手攥紧t恤,手背上青筋凸`起。
“你的味道。”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睁开眼睛。
诗风:“不是还有事情吗,你赶紧去穿衣服吧。”
说完,她绕开莫逆走了。
莫逆陶醉地笑了一下,把t恤套到了身上。
两个人从酒店出来以后,竟然有一辆商务车来接。
司机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长相还挺俊俏。
他一过来,衬得莫逆这身运动装扮特别不正式。
诗风笑着自言自语:原来艺术家也是有朋友的。她还以为莫逆不喜欢交朋友呢。
莫逆拉着诗风的手上了车,车子很快就发动了。
三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诗风本以为这个穿西装的人是莫逆的朋友,上车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他们两个好像压根儿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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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车最后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下来。莫逆和诗风一起下了车。
司机走上来说:“就在里边,二位进去就可以找到了。已经安排了人接你们。”
莫逆:“哦。”
诗风被莫逆拉着进了酒店,想起来刚才那人说过的话,她总觉得自己跟来这种场合不合适。
诗风和莫逆说:“你要是有工作,我就在外面等你吧。跟着我挺碍事的。”
莫逆抓着她的手不放:“来这里是为了南骁。”
诗风脑袋没转过来:“……嗯?”
莫逆:“南骁是我们的儿子。”
诗风:“我知道。”
莫逆:“走。”
诗风:“……”
要从莫逆口中问出一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艰难了。
诗风想:以后要尽量避免问他问题。
里头果然是有人接应的,进来走了没几步,就有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带着他们进了场子。
场地的装扮有点像拍卖会,但是仔细看又不太像。
莫逆拉着诗风坐到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诗风不太能接受这种感觉。
她对莫逆说:“我想换个地方坐,这里太显眼了。”
莫逆:“这就是我的位置。”
诗风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小声地说:“这个可以自己选坐在哪里的吧。”
莫逆说:“我和他们不一样。你也是。”
诗风无奈,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低着头坐在莫逆旁边。
过了一会儿,台上走上去了一个女主持人。
诗风看着她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拿着话筒,姿态优雅得体。
“非常感谢各位能参加这次义卖会。这次义卖会上所有拍卖所得,主办方会全部捐给事先登记过的各个有自闭症儿童的家庭以及社会特殊教育机构。”
听完主持人的话,诗风有些诧异。
她看向莫逆,压低声音问他:“你把你的画拿来义卖了?”
莫逆没有回答。
诗风继续看着台上,等主持人宣布活动流程。
“今天现场我们请到了兰州市公证处的公证人员对拍卖所得的款项进行公证。我们主办方承诺:捐款的一切流程公开、透明,决不私吞。”
主持人说完之后,现场有人带头拍手。
诗风跟着拍了几下。掌声结束之后,义卖会正式开始。
……
这次义卖会上有很多画家的作品,有几个名字,都是诗雨平时经常念叨的。
诗风看了一下,那些画家好像都在场。
唔,这样的场合,应该让诗雨过来比较好。
主持人介绍其余画家的画时,诗风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
隔行如隔山,名家名作,她看不懂。
“下面这一幅作品,是来自著名现代画家莫逆先生的《星星》,2009年,莫逆先生凭借这幅画取得了中国美术创作金奖并且受邀进入中国美术家协会油画艺术委员会。”
诗风一直都知道莫逆是很有名的画家,但他的具体成就她从没了解过,现在听主持人这样介绍,诗风很是惊讶。
她没想到莫逆这么厉害。中国美术家协会这种机构,应该只有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才进得去吧。
他这个年纪,进去应该是最年轻的了吧。
当主持人把那幅画拿出展示的时候,诗风立马就愣住了。
画上的人,她认识的。
是她的儿子,莫南骁。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长得开,但五官没有很大的变化。
油画是最适合写实的创作方式,皮肤的质感和人物的神韵都能被很好地表达出来。
莫南骁的眼睛里有星星,很亮。
诗风远远地看着那副画,眼眶有些湿润。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莫逆爱莫南骁,比她想象中的都要爱。
想到这里,诗风情不自禁地握住莫逆的手。
莫逆回过头看着她,她也看着莫逆。这是诗风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莫逆看。
莫逆问她:“你要哭?”
诗风摇摇头,她把眼泪憋回去,对莫逆微笑。
她说:“谢谢你。”
莫逆问:“什么?”
诗风说:“谢谢你这么爱南骁。谢谢你不放弃他。”
莫逆说:“我应该。”
莫逆的这幅画卖了四十万,是这场义卖会卖得价格最高的一幅。
别的画家基本都是两万到五万,名气比较大一点的是十万,最多的也就是十五万。
拍卖结束后,主持人宣布结果:本次拍卖所得一共一百二十三万,会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分别送给需要帮助的自闭症儿童家庭还有教育机构。主办方会在网站上公开进度。
结束之后,莫逆被很多年轻的小姑娘围住了。
诗风被挤到一边。
她看着那些小姑娘疯狂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家里的诗雨。
原来,有这么多人喜欢莫逆。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那些明星歌手受人追捧是很正常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为娱乐而生。
但画家和他们的定义完全不一样,画家应该是为作品而生的。
这已经不是莫逆第一次被人围着了,之前参加一些活动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情况。
他从来就不享受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
他和以前一样,一句话都不说,拨开人群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