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少轮,一直从傍晚玩到了天黑。
凤宁芝率先喝醉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昭华公主闲适地往背椅上一靠,一边指挥着下人将凤宁芝送回去,一边,亲自动手,为秦默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斟满了,看着他,低声道:“该我了。”
烛光中的秦默,眼睛微肿,脸颊泛红,似是等着她的提问,其实公主和凤宁芝提出的问题,他大多都会答,只是代公主喝到后来,他自己就想喝了。
是借酒消愁,还是仅仅贪恋酒的味道,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你可曾读过《越人歌》?”
秦默的手指微微一动,抬起头,深深的看着公主。
平日里,他从未这般大胆的瞧过她,这般专注的眸光,让昭华公主的心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她定了定心神,握着白玉酒杯的手微微收紧,听见自己用很细小的声音问道:“山有木兮木有枝,下一句是什么?”
秦默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专注。
晚风轻拂,让他心头的醉意消去了不少,果真,酒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人短暂的迷乱心智,让人产生错觉,譬如此时的秦默,这一刻,他竟以为公主是故意问他这个问题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句话,从他爱上公主那一刻,就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从睡梦中转醒,看着空荡荡的床边,起身,独自来到窗檐下,看着天边的那一轮孤月,念的便是这样一句。
谁人都知,山上有树木,树木上有树枝,可是我心中这般的喜欢你,你却不知晓。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知道吗?”昭华公主悠悠的声音传来。
“知道。”秦默喉咙动了动,明明是凉爽的雨夜,他却觉得浑身如同火烧一般灼热,让他有一股冲动,一股再也控制不住的冲动,她既然问出来了,那他便回答吧,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他借着这个机会说出口了,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秦默定定地看着公主,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字一顿,说的格外小心,像是一个将自己的心保护的甚好的刺猬,偷偷的,一点点的,将自己最柔软的肚皮露了出来,彻彻底底的摆在了她的面前。
昭华公主面上的笑容却渐渐敛去,换上了很是认真的表情,她起身,渐渐的走进,眸光注视着他,“错了。”
秦默一愣。
“你回答错了。”昭华公主将酒杯递到他手上,自己则端起了另一个酒杯,垂下眼眸,一字一字,说的格外的慢,“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
话落,在秦默整个人呆住之时,挽起他的胳臂,交叉着,自己率先喝下了那杯酒,抬眸,望进他尚带着迷茫和震惊的眸子,“夫君,这杯酒,你不该喝吗?”
她靠的极其近,近到秦默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那清清淡淡的兰花香,其实公主平日里素雅惯了,衣裳上便是熏了香,也是淡到缥缈的那种,可是落在秦默鼻间,这香味却被无限放大了。
这香味迷人,闻着让人有晕眩的感觉。
过了许久,秦默的思绪才渐渐的回转,他眸光从昭华公主含笑的眼眸流转到她绯红的嘴唇,到她已经空了的酒杯,再到两个人交叉相握的手臂,最后,落在了手中的酒杯上,这个动作,是喝交杯酒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