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自塞维利亚起飞,一路无话。
佐西由始至终不曾开口,我也老老实实待着不去触及空气里仿佛会一瞬间爆裂的莫名因子。只是恍惚中感觉飞行速度莫名地急切,让我有些慌神。
佐西没有回中国,而是直接将我带回了纽约。
一别两年多,几经周折后再次踏进弗克明斯家古老的宅邸,方才知道,物是人非虽是句已被用滥的老话,此刻拿来,却是真切入里,直‘逼’人心。
若早知再怎样拼死逃窜终究要回到原点,我何必如跳梁小丑般兀自挣扎还不自知?
佐西保持着飞机上的沉默姿态,带我穿过华丽的大‘门’、庭院、回廊、大厅,最终来到我的卧室。他本不该是难懂的,至少情绪并不隐匿,不似商荇榷,可这几个小时里,我却丝毫无法从他清冷无痕的表情里窥见任何喜怒哀乐,更遑论他的心思。
卧室一切如常,与我逃走时并无两样,甚至,这里的一切都未‘蒙’上尘埃,被褥‘床’单像是刚换过一样,看来佐西的这帮手下被他训练地越发机警了,一路上都未听佐西吩咐什么,竟也知道我会回来并及时打扫好房间,想来他这个家族执掌人两年时间里没少下功夫。
眼光并未着落在我身上,甚至于自塞维利亚一路回来,他都没正眼看过我一眼,此刻却终于讲出一句话:
“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
讲到这里,语声戛然而止,我的心也跟着一扯。
他是想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佣人”么?当真是体贴温和,只是,这样的话语通常会发生在何种情况之下?不外乎是主人招待客人的客套话,即使再亲密,也不是正常地应该发生在一家人之间的对话。
潜意识里这样讲出来,佐西也明显一僵,我的心里却更加清明透彻。
随即不再讲什么,他转身就要出去。
“我想回中国。”在他身后平静如许地讲出这句,佐西覆上‘门’把手的手指一僵,身影立住,却并未转身。
我并不退让,“我想回去见外婆。”
仍是不作反应,此刻背对着我微微垂下头的身影,像在隐忍着什么,匀称的身形,肩背传达着一种僵着却又平静无声的力度,倒让我一时进退失据。
一刻的沉默。我恨透了这种僵持,又不能轻易打破这僵持。
“不止是这样吧?”佐西总算答话,话语中却有一丝我不理解的奇怪味道,不似生气,倒似……
“想要回去,不止因为想见你外婆吧?”他转过身,‘揉’杂着危险和邪恶的眼神令我不觉一凛,连同他刚才的语气,我万般料不到这种感觉会出现在他身上,一时竟让我惊得忘记了他在讲的话。
有时候,这样的眼神语气会比直接的愤怒来得更加可怕。
“司天浙,是么?”他勾起一丝冷笑,眼神暗了暗,“你是想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