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如墨般浓厚的夜空里平缓前行,向着不知名的目的地。
困倦又难以真正入眠的我已然没有了所谓的时间概念,窗外深不见底的夜空又无法透‘露’出关于此行的一星半点的信息,我便只好靠在还算舒适的沙发背上半梦半醒地打瞌睡。
本来商荇榷还看似好心地让我睡到一旁舒适的‘床’上去,许是源于我潜意识里对他的不信任,觉得这样坐着会比躺着更能警醒地应对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心血来‘潮’的伎俩,便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商荇榷鄙夷地斜我一眼,没错,他少有能让人读得出真正意味的表情竟昭然若揭地显现出鄙夷,那姿态仿佛在说,害怕我就跳窗而逃啊。
的确,除了跳窗而逃,我哪还有办法真正逃离他的掌控。
倒也没说什么,商荇榷坐在沙发的另一侧,‘精’力旺盛地啜着红茶翻看财经杂志,也许常年生活在美国,时差还没倒过来。
一时没了睡意,我看着他鲜有专注神情的侧脸,有些出神。
灯光是适宜阅读的柔和‘色’调,与他漂亮的容颜相称,许是那与生俱来微微上挑的眼角加之白皙的肤‘色’,让他生得不同于我见过的其他男人那般坚毅而锋利,每当看到他,都让我有一种游走于漫画与cosplay之间的错觉。
只是我不免疑‘惑’,身为在美国有着久远历史的斯图尔特家族的执掌人,为什么长相里会带有这样明显的中国血统?
或者说,那分明就是华人的样子,只是带了些欧美男人的痕迹,这让我对他‘混’血的身份深信不疑。
早前就听说伊恩·斯图尔特并不是斯图尔特夫人的亲生儿子,而是他父亲与一位华人‘女’子的‘私’生子,想来传闻非虚。
“弗克明斯小姐,这样盯着一个男士看可不是一件有礼貌的事,尤其在深夜。”
我的思绪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时我才察觉,他这句话显然是在模仿我刚才讲话的口‘吻’。
偷窥被抓还不心虚,想来我也算独一无二了,我笑笑,盯着他的视线并未移开。
他将杂志彻底搁下,隔着近两米的距离注视我,说不上是怒是喜,只淡淡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挑挑眉,含笑与他对视,目光无惧,“论隐藏心思,我自觉也算是高段位了,可跟你比起来仍觉得小巫见大巫……”我不免叹息,“如果你的每个表情从来都不会表达自己真正的想法和情绪,那要这么多表情有何用处呢?正如你的每个行为,从来让人猜不透真正的目的所在。”
他轻笑,盯着我的眼神锐利不减,却故意不接我抛出来的问题,反而轻缓道:“我以为留织会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眼‘波’流转,我撇撇嘴,干脆闭目倚在沙发背上,不再接话。
问有什么用,就算他肯大发慈悲地为我解‘惑’,难不成我知道以后还能有除跟着他赴汤蹈火以外的第二种选择?
既离去,则安之。
我兀自闭目装尸体,他也不再说什么,窸窣的翻书声业已停止,我在逐渐放空的意识里沉沉睡去。
飞机降落的时候,天已大亮,我悠悠转醒,这无比‘波’折之后的一觉竟比我之前半个月里每夜休息得都好,料想也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