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在熹微的晨光里,我睁开几乎夙夜未阖的眼睛,起身走向窗边。
自恃聪明的人,一旦有事情脱离了自己的预料,就会变得慌‘乱’。
我不算自恃聪明的人,但也自以为不笨,头脑还算清晰。但近来脱离我预料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我应对自如的能力有些不堪其累。
我叹口气,‘乱’由心生。
无论何时,心先‘乱’了,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简单收拾一下,我走下楼,时候尚早。
因为医生的那句“低血糖,体质弱”,导致外婆恨不得24小时将我绑在家里,时时还要喂些补品,我想回学校当然不被允许,于是只能趁外婆还未起‘床’时悄悄出‘门’。
楼下,一束‘波’斯菊肆意盛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在晨光中靓丽耀眼,赏心悦目。
我停下脚步,目光有些被黏住。
“二小姐早。”周嫂放下手里的餐盘走过来,道:“是一位姓商的先生送给小姐的,一早就送来了,只是看你还没起就先放在客厅。”
商荇榷,又是他!
见我不语,周嫂问道:“要拿到你房间么?”
“哦,不用了,”我回过神来,“就‘插’在客厅吧。”
我将目光撤回,向‘门’外走去。
心理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照此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收梢了。
这位斯图尔特先生还真是好兴致。
校‘门’外,我将车泊好,转身准备踏进学校,却突然被某个身影恍惚了一下视线。
不远处,一人逆光而立,笑靥浅淡。
那熟悉的目光望向我,带着一如既往的暖意,却让我的心一阵发紧。
莫夏存。从未想过他的出现也会令我这般无措。
我愣在原地,不想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确切地说,是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根本无暇考虑会再次见到他的场景。本无心理准备的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见他一步步走来,微笑着向我打招呼,“好久不见。”
平静如常绅士优雅的言行动作,似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我也微微笑,“好久不见。”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我不免尴尬,但见温润镇定如他,面上的表情也不见得有多自然。片刻,听他轻声道:“一起走吧,我也刚好要到你们学校去。”
“好。”我点点头,尽力展开自然不过的微笑。
薄雾未消的清晨,我与他并排走在校园里,脚步平缓,心下却是狼狈不已。
曾几何时,原本最令我感到如沐‘春’风的人,转瞬间竟是心隔万里。
我轻叹,喜欢是一件多残忍的事,要么全然拥有,要么全然失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等到你,我原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到学校的。”初时的尴尬褪去,此时他倒是平静得很,随意道来。
“嗯。”我点头,“今天起得早,就早来一步。”
“我想不只是起得早吧?”他看向我,淡淡道:“看你的样子,昨晚恐怕都没怎么睡。”
我稍怔,在他关怀的眼神里却不由得卸下心防,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最近,发生很多事,是么?”他看向前方,语声轻缓。
“嗯。”我将目光投向路面,“是有不少事情发生。”
“你……还好么?”他转向我,那刻的眼神将他先前一次次救我帮我时的场景‘交’叠、重合,俱都展现在我眼前,我一瞬恍惚,这眼眸中深刻的认真,多么相似却又已不再相同。
这般体贴又恰当到不会令人感到窒息的关切里,我从来不用掩藏什么的,即使不想让旁人‘插’手,善解人意如他,却会是个绝佳的倾诉对象,涤去我的层层不安与‘阴’霾,但,那是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