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内,一大早,就有无数的人涌出家门。
昨晚城外的喊杀声震天,接着城内也有士兵到处巡察,稍有人探头出来,就会让他们呼止,命令他们不得随意出门,必须留在家里,直至天亮有人通知为止。一些流氓混混当然不会那么听话,他们盼这一天很久很久了,早想趁机混水摸鱼一把。
可是那些士兵却异常的严厉,凡是胆敢在夜里摸出,进入别家抢劫财物,全部抓起来,砍下他们的手臂来,就是还没有来得及入室抢劫的,也砍掉一只手指,并绑起来扔在城南大街一处宽阔的平地。凡是奸淫妇女的,不论是原来扬州守城士兵还是小混混,不论是会武功的好手还是普通人,一律砍头。
人们到了第二天,直到天大白也不敢出门,直到一群身穿麻衣草鞋的男子拍开他们的家门。
这些衣着简朴的人很多,足有数千人,而且出奇的温和,他们先是跟扬州城里的人们稍稍解释一番,又领着大家排着队到指定地地方领取米粮,甚至给自愿帮他们搬运的男子少许工钱。
尽管很多人对这些人安排小孩子和妇人老人优先领取米粮有些不满,因为大家看见人实在太多了,生怕自己轮不上份。如果不是这些言语温和衣着简朴的人身边站着一种极其高大蛮壮的士兵,大家早就一涌而上强抢那打开粮库了。
可是就在几个粮库的边上不远,堆着小山一般手脚,这些手脚都是刚刚砍下不久的,鲜血淋漓,两柱用圆木搭起的简陋长辕门上吊挂着数十上百颗死不瞑目的脑袋,上面用白布大个字地书写着:强抢者残,强淫者死。
看见这一些昨天还看见活生生的邻人或者一些平时喜欢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混混流氓那些血淋淋的脑袋高高的悬挂在上面,没有人看见了不倒抽一口凉气,就连平日最调皮的小孩子,也乖巧得不得了。人们不敢声张,领到米粮的赶紧回家,没有领到的也不敢出言相询,为什么这些人要给自己米粮。
不敢就连最糊涂的人也知道了,杨广死了。
虽然这些人没说是谁杀的,可是这些人却说扬州城暂时由他们接管了,他们愿意把扬州城里原来属于官家的米粮发放下去,发放给扬州的百姓。人们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可是对于他们这一种做法却出奇的欢喜。
有谁会跟粮食过不出?
何况这些衣着简朴的人极是温和,他们会帮助一些年老力弱的老人或者伤残病人背着米粮送到家门,如果有别人愿意帮忙的,还可以领到一定的工钱。这些人说话不多,不过个个都是实干派,做事井井有条颇有效率,虽然派放米粮的工作极其繁重,而且人数实在太多了,可是他们毫无怨言。
一些大胆的男子站了出来,为了加快速度,也为了得到搬运后的工钱,动手帮忙起来。
城外不时还有一些溃兵让那些高大的士兵俘虏进来,不知根据什么标准,一些人被当场砍下手臂或者手指,一些人则只是命令帮忙包扎那些残兵的伤口。到了下午,那些堆放起来的手臂大腿更是越积越高,真的像小山一般,那数十颗人头也变成两三百颗,密密麻麻地悬放在上面。
整一个扬州城的人都让那些野蛮残酷的士兵吓着了,如果不是因为还有那群衣着简朴的人一直温言相劝不要离开,否则都会有很多人举家而逃了。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人想走,就会遭到那些野蛮士兵的喝止,一些富户表示自己不要米粮,只想尽快离开,可是回答他们的是冰冷的眼神。
不但是扬州城里,就是城外,还有城郊的一些小村子也是同样。
这样古怪又诡异的气氛过了三天,等那些米粮派放完毕,等那些衣着简朴的人拍开一些极穷苦的人家派分上一些铜钱后,等扬州城里的人慢慢地习惯他们的存在时。
这些人忽然在第三天的夜里消失了,跟他们突然地来一般,他们突然不见了。
走得无声无息。
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可是大家屋里派到的米粮明明存在,可是大街一些宽阔处那些人头和断臂还在,这些东西,证明这些人的确来到,只是,大家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又为何而走,为什么要派分大家米粮,为什么在杀掉那些人和砍掉那些人的手臂,大家不明白。
不过整一个扬州城的人都轰动起来了,他们发现官军官府尽是一片空荡荡,守城的士兵也一个不见,有大胆的人跑到几个大宫大苑看过回来说,那里也是同样,连一个士兵一个宫女都没有,皇帝杨广应该是真的死了,他的士兵也不见了,只在城外有着很多巨大的新坟,那些人真的没有骗他们。
直到这里,扬州城里的人才欢欣鼓舞起来,人人上街欢呼,有的人点燃了鞭炮,有的人拿出自己舍不得喝的酒,邀上自己的邻人好友,一起喝上两杯,一边津津有味地谈论着这一件怪事。怎么说的人都有,可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虽然士兵没有了,可是扬州人现在不敢做些过火的事,就算平日是最霸道的人,也小心地观察着情况。
温顺的平民们就更别说的,他们是最快回复正常生活的,谈论归谈论,生活归生活,他们生活还得在继续。何况对他们来说,现在的扬州城,简直就是一个人间的乐士,没有人敢撒野强抢东西,没有士兵官员强行征收他们劳作后赚来的微薄金钱,现在他们能挣一个铜钱,就是一个铜钱,不用担心别人抢去了。
一些胆大妄为贼心不死的人,蠢蠢欲动起来,可是这些人不是在第二天被绑在一些显眼的地方让人打得满头鲜血,就是砍掉了手臂,或者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