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申家祠堂,老申头曾痛心疾首的指着爷的鼻子骂爷孽障转世,气死人不偿命。仍记得当年的爷鼻孔朝天,哼哼的将老申头的话当放屁。
尔今,场景变换角色转换,偌大的寝帐光线斑驳,司寇殇歹命的充当了老申头的角色,怒点着元宝的脑袋恨道小畜生可恨,死人也能被他生生气的跳脚。元宝昂着下巴桀骜的将爷当年的角色演绎的出神入化,鄙夷的嗤声,对着司寇殇反唇相讥道,若他元宝是小畜生的话,那称之为爹的他就是个老畜生!!
惊涛拍岸!
风云变幻!
天地变色!
风雨欲来!
生物体似乎不约而同在这窒息的一刻失了声,帐内安静的让人心脏狂跳,听着某人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变得粗重的喘息,爷于死寂中闻到了暴风雨来临的危险气息。
披着床单不着痕迹的往远离不定时炸弹的方位挪挪,探探脚趁着两人剑拔弩张时贼般溜下了床,矮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躲在圆木床后,以免殃及池鱼。扒着床沿,心虚的瞟瞟正挺着小小胸膛一副生死无畏模样的元宝,暗递给他一个歉意的眼神。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住了元宝宝,你老人家自求多福吧。
啪!
啪!
啪!
小鸡般拎着元宝放在膝上,扒下小绸裤露出小小白嫩的屁股,怒不可遏的司寇殇扬起巴掌冲着他的小屁屁毫不怜惜的连拍三下,威吓:“你再敢不敢对你父王这么无礼?嗯?说!还敢不敢了!”
“贱男人你竟敢打小爷!小爷饶不了你!”
岂有此理!
啪啪啪又是三掌拍去,白嫩嫩的小屁股变得又红又肿,元宝水汪汪的眼蓄满了晶莹泪花,却倔强的握着小拳头,抿着唇仰着脸不让泪落下。
“说!你以后会乖乖的,再也不忤逆你父王了!”
“不说!”
“不说?不说的话,父王就一直打到你说为止,还不信教不好你!说不说!”
“不说不说!小爷没有你这样的爹,你这个白骨精想认儿子,下辈子都轮不到你!呸!”
伴着元宝的尾音落下,脆生生的巴掌声随之而至。
开始元宝倔强着脸还能强撑,可几巴掌下去,痛感铺天盖地袭来,隐忍的泪花止不住的哗哗而下,张开嘴哇的一声呼天抢地的哭嚎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在大人的武力威胁下自然也是怕的。
母子连心,儿子哭嚎的委屈,爷心里也不是滋味了。
“这是干什么?怎么不继续隔岸观火下去?这会儿是心疼了?”司寇殇懒洋洋的瞥着握住他掌心的小手,心里却恼火着,埋怨她怎么就把好端端的儿子教导成这般的小痞子?更埋怨为什么儿子与他不亲不说,还讨厌他讨厌的打紧,什么妖孽贱人贱男人白骨精乱七八糟的称呼统统往他身上招呼。要说不是这个女人教的,他打死也不会相信,毕竟他儿子这么小,难道无师自通不成?
“呜哇--娘亲,呜呜,娘亲,痛痛,宝宝痛痛--”感到他娘亲的气息,元宝立刻仰起泪痕斑斑的小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伸展着两只小短胳膊委屈的想他娘亲抱抱,鼻涕眼泪模糊了脸蛋,小肩膀一颤一颤的,可怜兮兮的抽搭。
心疼痛的抽紧,我家元宝宝自出生起就被当成祖宗的供着,哄着,宠着,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个男人,做了错事不知悔改不说还闲闲的说风凉话,看元宝宝白嫩屁股上骇目的红肿,可见他是下了狠手,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在他身上几乎感受不出一个父亲应有的慈爱,令人不禁怀疑元宝宝对他的重要性几何?都说母凭子贵,其实子又何尝不是凭母贵?元宝宝不受他待见,可否从另一方面讲他对爷的重视也并非他口中说讲的那般深刻?
眼神渐渐淡了下来,顺着昂贵奢华的一身华服由他俊朗修长的身姿渐上落在他那张炫目迷人的面上,虽慵懒的淡笑可不怒自威的气势由内而外的散发,令人不禁恍然忆起他与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的身份。与此同时脑海中又飘过外面一群形色各异的年轻女子,哂笑,外面花花草草莺莺燕燕多如牛毛,爷算个屁!
这样的目光令他心头发凉,狭眸闪过慌乱,忙揽过面前人,轻抚着如云的鬓发:“怎么了?”可是怪他打孩子了?可老子打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无怪乎他无措,对于女人,他虽接触不少可了解的恐怕只有那美妙的身体,女人的心理以前他是懒得琢磨,待遇到了他想琢磨的女人时老天爷没有给他机会,愣是让他疼到心肝的女人消失了三年。女人心,海底针,每时每秒恐怕都在变化着,更何况他平白错过了三年?三年有多久他无法估量,只是清楚的知道想要琢磨透面前的女人难度系数又增了一倍。瞧那冷淡淡的眼神,怎么了这是,若他错了他改还不成,这么冷淡的瞅着他,他心凉啊。
对于他的疑问置若罔闻,连个眼神都吝啬丢给他,挥开他揽在腰际的爪子,径直抱过元宝宝,小心的避过他受伤的小屁股,掌心顺着他的背轻轻拍着,起身在帐内来回踱着步,亦如以往元宝宝睡不着时轻声哼着安眠曲,时不时轻言软语的安哄。
白胖胖的小手似怕被丢下般紧紧扒在他娘亲的颈后,打着哭嗝将脑袋埋在他娘亲的胸前,磨蹭着找个舒服的位置,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妈咪,回家,宝宝想回家……这里没奶酪,没蛋挞,没提拉米苏,没小熊饼干,没奶油蛋糕……没变形金刚,没史努比,没动感超人,没奥特曼……这破破地方连房子都没有,晚上还有虫虫咬咬,呜呜,宝宝不要在这,宝宝要回家,回家……”
听到这,司寇殇的心更凉了,他不就是教训了自己儿子几下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怎么闹得提到要回家这令他恐惧的话题上了?相认的第一天就闹得要曲终人散,他怎能不急,怎能不慌?
几个大步窜过去,几乎是提着领子将元宝从他娘亲的怀里夺过去,后又后知后觉的感到粗鲁了些,放柔了动作有模有样的拍着元宝的后背,略带讨好的笑:“宝宝,回家有什么好,没有父王的地方多孤单,多无趣?留下来,父王教你骑马,教你射箭,教你耍大刀,不出几年,父王保证将宝宝培育成顶天立地的小英雄!到时候,跟着父王轰轰烈烈闯出一番大业,让天下人匍匐于咱父子脚下,睥睨天下,受天下人敬仰,宝宝你说多好--至于那些你说的什么奶酪金刚的,大不了父王派人去给弄来就是……”
“大汗!非宇国使者正往寝帐赶……”
“让他们去死!”抬头戾色吼完,低头瞬息换作慈祥的模样,舒展着眉眼诱哄:“宝宝乖,父王这就带你看小马驹,小马驹可爱的很,相信宝宝一定会喜欢的--”
变脸如翻书的人让元宝后颈汗毛竖起,戒备的将身子板往外挪,看他笑的慈祥和蔼突然脑海里蹦出狼外婆的模样。
“娘亲!救命!宝宝不跟他走!娘亲!”
握住元宝挥舞的两手,无视元宝略带惊恐的眼神,抱着他快步踏出帐外,愉悦的诱哄:“看小马驹喽,宝宝--”
“娘亲……”
宝宝最后的抗议湮没在放下的帐帘后。
非宇国的使者们被逮起来了,虽然他们大汗让这些使者去死,可毕竟事关重大,要是大汗稍会后悔了,岂不是要他们来撒气?为臣时候多了,他们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暂且将使者们关押,即便到时候大汗责怪他们为何没有弄死这些兔崽子们,他们就说没有接到如何弄死他们的命令,不敢擅自做主。瞧,啥样的主子养啥样的奴才,一个个都成精了。
“都吏你瞧,咱大汗和小主子玩的多高兴!”努努嘴,哈达面带红光的向左冥指示,心里为大汗能高兴而高兴。
流云清风下,通体雪白的小马驹踢踏着腿儿围着正玩闹的父子俩转悠,时不时打个响喷抒发它被忽略的不满,惹来一低沉一清脆的笑声不断,与轻灵的风声一道袅袅冉起于醉人的蓝天白云间。一大一小一马驹,映衬着翠绿地毯般的辽阔草原,那般的和谐,那般的美好,那般的令人向往……
那唇瓣萦绕着真实的笑意,敛了锐气浑身流溢着温和暖意的男人,恐怕换作谁都无法想象这么一个人,骨子里是多么阴骘,多么残暴,手段又是多么冷酷,多么耸人听闻。
爱的力量真是神奇,竟可以磨去一个人的戾气,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个人。
不同于哈达的兴高采烈,左冥望着校场和小马驹玩在一块的一大一小,略有所思,“指不定大汗就快立储了……”
“啊,都吏你不说我还忘了,立储,对,咱大汗也早该立储了!有这样仙童般的人当未来的雄主,我哈达心里头服气!”
左冥却没有哈达这般乐观。
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个半路冒出的孩子,想要在萨达尔立住脚跟虽困难或许还有可能,但要想在南陵那半壁江山上立住脚跟,却堪比登天。
王墨虽忠于大汗,但是人都有野心,不管是为了他的女儿或是他的地位,他是不会允许他女儿的地位受到威胁。
自古以来争宠夺权的手段层出不穷,各种阴谋诡计防不胜防,不是他夸大其词,亦不是他危言耸听,只是这几年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他可以预料即将到来的腥风暴雨。
轻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位者家里的经愈发的难念。大汗鲜少有如此对人上心的时候,但愿,这对母子能吉人天相,能完好无损的躲过风浪暗礁……
鸦雀归巢,晚来星稀时分,一大一小方带着满身的草屑意犹未尽的归来。
骑在司寇殇脖上的元宝兴高采烈,今日所接触的新鲜事物令他兴致高昂,对新事物的兴趣让他化作好奇宝宝,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司寇殇也不厌其烦,耐着性子一一解答,醇厚的嗓音带着缕缕的柔和,如欲醉熏风拂过心田,又如琴弦轻拨弄,无形中带着令人沉醉的魔力。
司寇殇却是有魅力的男人,无论是他那邪美的相貌惑人的嗓音抑或纯粹与阴暗两种极端却矛盾糅杂的性子,吸引女人,也吸引男人。而他,其实比谁都懂得利用自身魅力博得他人好感。只要他愿意,没有人逃的出他无形中织的网,心甘情愿的落于网中成为他的猎物。
虽然元宝对他来讲不是猎物,但却是他急需搞定的难缠儿子,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拿不下,那他这个老子还真是做的窝囊。
好在,到底是父子,有着斩不断的血缘羁绊,总的来说两人的磁场还算对盘。骑在司寇殇脖子上的元宝笑的见牙不见眼,胖乎乎的手拍打着司寇殇的头顶,口里不断‘驾驾驾’的喊着,见他父亲无奈的摇头叹气,愈发咯咯笑个不停,浑然对先前蹂躏他屁股的仇忘得一干二净。父子没有隔夜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娘亲,娘亲,宝宝回来啦--”人回到声先至,大老远的元宝就挥舞着藕般小短胳膊,冲着寝帐奶声奶气的呼喊。水般月辉倾洒他笑的星辉灿烂的眸子里,交相辉映,纯真不含杂质的喜悦缓缓流泻,无疑彰显了一个孩童的快乐。
“别乱动宝宝,小心别摔着。”紧张的握住元宝耷拉下来的两条小腿,司寇殇将他护的小心翼翼,先前还觉得他的这宝贝疙瘩冷冰冰的整一个小老头模样,待玩开了方知这小东西的性子遗传了他那不安于室的娘八分,闹腾好动的简直连猴子也甘拜下风,玩得疯,闹得疯,心思古怪,手段恶劣,他算是见识了,谁要是被他那宝贝儿子盯上了,那算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了!就拿那匹可怜的小马驹来说,硬是让侍卫在出生不足一月的小马驹四蹄上绑上四块约莫三十公斤的巨石,他则小脸严肃的拿着鞭子对着马屁股抽的猖狂,无视小马驹艰难抬蹄抖着娇躯蜗牛般朝前运动的可怜相,义正言辞道他这是在严格贯彻劳其体肤的宗旨;戳人家马眼,往人家马耳朵塞叶子草屑,再拿铜镜比照着日头晃人家眼拿锣鼓在人家耳朵旁敲打,连他看着都开始怜悯那头可怜的马驹,可他儿子还郑重其事的讲这是练千里眼顺风耳的不二法宝;拿剪刀将马驹通体雪白的毛剪得参差不齐,美其名曰漂亮的皮相不可靠,咱要注重内涵;不给马驹喂草,愣是拿块生肉逼它咽下,曰,要激发它潜藏的兽性;末了,撒泼尿于马驹的头顶,施舍般的告诉小马驹,这是它今日辛苦的酬劳……到最后,被折磨的不成马样的小马驹几乎是泪眼花花,就差给这个小祖宗跪下求饶了。待听到这小祖宗明日再接再厉时,终于承受不住,马眼一翻白,晕了。
挑眼瞅了眼骑着他兴风作浪的小祖宗,突然哑然失笑,有什么种结什么瓜,这话倒是不赖。
“娘亲,娘亲!今日父王待宝宝去看小马驹了!马驹驹很可爱,宝宝很喜欢!”扑腾着要扑进他娘亲怀里,亮晶晶的眼全是纯净的喜悦,可想而知今日玩的是多么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