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思来想去,终是退了一步,虽说林微一口应了下来,然而就这般绝了林洛的香火也实非道义之举,最后只让林微兼祧他这一房,便算是一嗣双祧二房合一。因着林海刚回了京都,自是不能回族中办理此事的,便写了书信叫大管家林忠往姑苏走了一遭,不过是往族谱里添了林洛夫妇和林微的名讳,又改了他的承嗣之事。因着林海这些年同族中往来还算亲密,那族长得了此信竟还特意摆了酒席请了族中之人替他庆贺,林忠便依着林海的嘱托奉了厚礼相谢,事情竟是办得极为顺利,此乃后话。
且说林微这日被送到睿亲王府,在那大门前下了轿子,抬眸看到的便是一块巍然耸立的白玉石碑,而那笔力苍劲的碑文更是让他半晌无语:文官下轿武将下马。
这是戏中戏吗?
睿亲王府的院墙高大气派,大敞的朱漆大门竟是宛若城门一般雄宏,连那门口侍立的都是带刀的劲装护卫,看起来倒似进了衙门一般。长安上前递了拜帖禀明身份,那接了帖子的护卫走进门内,不多久便带了一个小厮出来,那小厮面带笑意的迎上来,这才亲自带了林微往里头去见徒晏。
林微一路走来,这王府的宅邸实在是叫他开了眼界,一应建筑高大宏伟、富丽堂皇,雄宏气派之象尽显,而那古朴厚重的意蕴,更是彰显着这一朝权贵的派势。
进了二门之后,不远处竟有一顶软轿预备着,那小厮便吩咐了抬轿的婆子送林微进里头去,又将拜帖还给了他。林微看他转身向外走去,知他不便再往里了,便坐进轿子里一路被送了进去。进了第三道门又走了一射之地,轿子终于在东厢的花厅前停了下来,一个婆子道:“微少爷,王爷吩咐了,少爷若来了便往花厅里去见,您自己进去便可。”
林微下了轿谢过那婆子,眼见另有一顶极为华丽的轿子停在远处,想来先生该是在接待什么贵客也未可知,抬头见花厅外有衣着华美的丫鬟侍立,便走上去执礼道:“姐姐有礼了。”
那丫鬟上上下下打量林微,继而抿唇笑问:“可是林大人家的微少爷?”
“正是。”林微忙道,“先生可在里头吗?”
那丫鬟尚不及回话,便听得里面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问道:“外头又是何人啰嗦?可是那个林微到了?且叫他进来吧。”
“是。”那丫鬟恭敬应了,低头便对林微使了个眼色叫他进去,林微听着这声音却是陌生,又见那丫鬟神色恭敬,不免暗暗以眼神询问那是何人,那丫鬟笑了笑做了个口型,上前一步替他打起了帘子,林微百思不得其解,一头雾水的走了进去。
“你便是林微?”
林微刚刚走进内堂,便听得那个声音从左侧传了来,转过头去看时,却见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坐在桌前,此时也正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这人看起来虽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然而双眉如剑双眸似电,虽说同徒晏长得有几分相像,却是平添了一股凌厉之气。
林微看他衣着华美,又想着那顶豪华的轿子,只怕小也是一个王爷,却不知又是哪一位?正想着该如何言对,却见那人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瞪了林微一眼,道:“回话。”
你便真是个王爷,也没有在别人家里这般作威作福的,何况林微很早之前便已在林海处恶补了这朝中的局势,若说起这些个王公贵戚的,凭你是谁,都无能出睿亲王左者,甚至那个时候他还不知每天被他气到暴跳如雷的先生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睿亲王。连他家先生都不怕,在先生家里他更是不惧哪一个的,见这人说话无礼,便打定主意不搭理他了,于是自己脱了大氅,走到那另一边的椅子前爬了上去,悠哉的坐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那男子没想到这林微竟是这般做派,从不曾被人忤逆的他一时竟有些愕然,蹙眉打量了林微半晌,方冷笑道:“如海一生谨慎,而今就收了这么个愣头青?你有种便一直坐着别动。”
当王爷的都这么欠调=教吗?林微觉得这人的嘴巴与徒晏实在有得一拼,于是悠悠道:“我想动就动想坐就坐,说实话你正经管不着呢。以我看着你同我家先生差不多大吧?怎的就这般的不够沉稳,竟同个小孩子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