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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自己撑着油纸伞,进了后院还在思索事情,直到苏培盛叫了一声福晋,他抬头看,额尔瑾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绣折枝梅的旗袍站在不远处看他,软翅头上还只带着一朵山茶花,自己撑着一把粉色的油纸伞站在雨地里。
这情景似曾相识,让他恍惚起来,第一次见她是在额娘宫里,无意中相遇也是在雨中,她也是这样的打扮。
那个时候她第一句说了什么?她好像满脸惊诧瞪大了眼睛看了他好半响,最后竟是什么都没说,受惊的小鸟一般转身跑了,这清丽的影子就留在了他心里。
忆起少年时的懵懂,和这女子陪他走过的路,让他不自觉的软和了些。
额尔瑾慢慢走近,她看了胤禛一会眼里就含了泪水,蹲下请罪:“爷瘦了,是妾身的不是,还请爷原谅妾身的莽撞。”
他被皇阿玛敲了几板子,她趴在自己身上哭的惊天动地,他一面要安慰她一面还要顾着自己,她的心里眼里只看得到他。
胤禛低叹了一声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也不多穿一件,着凉了怎么办?”
额尔瑾心里又酸又涩,眼泪滚滚的落了下来,这样温暖贴心的话他多久没有说过了?
胤禛给她擦了擦眼泪,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回踱去:“那天也是爷不好,话说的有些重了。”
额尔瑾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是妾身不懂事,爷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情妾身也没帮上什么忙,到是劳累了殊兰妹妹,爷看看给她赏些什么东西好?她是咱们府上的功臣,妾身也是感激她的。”
提起殊兰,胤禛的脚步顿了顿,松开握着额尔瑾的手替她理了理衣裳:“你看着给吧。”
额尔瑾觉得手里空了,心里也空落落的,她看了一眼胤禛,在他那双幽深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她就越发觉得空荡荡的:“二阿哥身子不好,太医刚走了,他喝了药歇下了,怕是明天还是不能去上学,爷派个人去宫里给师傅请个假吧。”
说起二阿哥,胤禛低叹了一声,这孩子什么都挺好得,就是身子不大好。
进了正院额尔瑾侍候着胤禛换了衣裳,又上了热茶让他去寒气,看着他在炕上闭目养神,自己坐在一旁试探的道:“那孩子身子一直不好,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还是要想想法子才好?”
“你可有什么主意?”
额尔瑾顺手拿起一边的针线做着,漫不经心的道:“经常吃药只怕身子也不会太好,太医的意思还是要药膳慢慢的补,只是药膳又是个精细活,一时到也寻不到做的好的,妾身的意思是,爷也留个心,看哪个做的好请了家里来专门来做,就是三阿哥的身子也可以跟着慢慢的补补。”
胤禛不自主的就想到了殊兰,当时他说这个时候殊兰说“那爷先在妾身身上扎几个窟窿出出气,省的以后让别人糟践”。
额尔瑾见胤禛不说话,笑着问他:“爷是个什么意思?”
她还是这个样子,看起来贤惠又大度什么都没有说,但什么都说了,他顺着她的话想到了殊兰身上,他不信额尔瑾能不知道殊兰擅长药膳,他不信额尔瑾不知道李氏是什么样的人,真接了这件事情会是个什么情形?
他的心渐渐又冷了起来,她还是这个样子,装着贤惠大度,无可挑剔。
她当时是怎么说红云的?“她是妾身身边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妾身也唯有以死谢罪,才不辜负爷的看重。”她撞的自己头破血流他又心疼又难过,起身就在红云的肚子上踹了一脚,却没想到红云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怪不得红云一直喊着冤枉,三个月大的孩子就这样流了。
她只要说一两句话,在把自己撞个头破血流,就让他做了她希望的事情,所谓的撞见跟太子不干不净,这话都是额尔瑾和她的丫头说的,旁人都不知,这样的事情碰多了,他在细细的回想以往的事情,就觉得心凉到了底,他实在低估了额尔瑾。
他不把两个孩子放在后院未尝不是在防着额尔瑾。
他觉得难以言喻的疲惫,坐了起来。
额尔瑾笑着道:“爷怎么起来了。”
胤禛深看了一眼额尔瑾,那幽深的凤眼里似乎依旧什么都没有,额尔瑾却觉得手脚都冰凉了起来,强笑着道:“爷可是有什么事要去做?”
他毫无波澜的道:“爷去看看殊兰。”
额尔瑾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胤禛没让人通报,刚刚进了院子就听见里面传出的笑声,殊兰的笑声不大,但他就是能分辨出,他听着殊兰的声音,面皮不自觉的松了下来,他抬脚要进屋子,脚底下窜出个东西他低头一看,见着是只粉皮的小香猪,拱着鼻子跑了出来,屋子里乱哄哄的跟着跑出来几个小丫头,一见着是胤禛忙都请安,殊兰也掀起了帘子福了福身子:“爷来啦。”又指挥几个小丫头:“快捉回来,刚刚给洗了,外面又下着雨,小心弄脏了。”
那小香猪也机灵,知道后面有人追绕着栏杆跑,两个小丫头碰到一起坐在了地上,小香猪回头看了看两人还哼哼了两声,竟是有些得意洋洋的样子,屋子里院子里站着的人绷不住都笑了起来,连胤禛脸上都有了笑意。
他回身看殊兰的眼里闪着明快的笑意,心跟着软了软,扶着她进了屋子:“哪里来的这么个畜生。”
“鄂祈在厨房见着的,抱了回来,妾身看着可爱,就想着养着。”
丫头上了茶,他就挥手让侍候的人都退了下去,下意识的抚摸着她的肚子:“爷给你几只白色的松狮狗,比养这个好。”
殊兰却不赞成,吃着从庄子里运过来的番茄道:“养东西也是图个缘分的,到不再贵贱,主要是图个乐子,妾身就觉得跟它投缘。”
外面的丫头们又笑了起来,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殊兰弯了弯眼睛:“它一来逗的爷都笑了笑,可见它还是很厉害的,刚刚在想名字呢,还没想好。”
胤禛在引枕上一靠,顺手拿了个番茄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到也可口。
见他吃完殊兰递了个帕子给他,擦完殊兰又接在了手里,胤禛想起来什么似的道:“鄂祈的那些几何题是你让做的?”
“恩,都是洋书上看到的,觉得有意思就让他做了做。”
“你也会?”
“自然是会了。”
老爷子最近很喜欢做几何题,没事了还给儿子们也出一道,这些阿哥们虽然学富五车,但对这个外来物确实很不精通,就是手下的那些文人墨客也帮不上什么忙,胤禛沉吟了一会道:“爷这有一道,你帮爷看看。”
“没问题。”
胤禛把题写了出来,图也画了出来,殊兰随意的用手指了指:“在这个位置加一道辅助线,用个勾股定理,算出这个边的长度,在在这里加一条辅助线,这两个的长度是相等的,在用一次勾股定理,这个圆的半径就算出来了。”
胤禛看看纸上的题又看看殊兰:“真是没看出来,你比爷这些阿哥们还聪明,这题看着难,两条辅助线竟然就把问题解决了。”
殊兰就显出了得意洋洋的小人样:“这可就是几何的博大精深了,有些事情是要看点天赋的,羡慕嫉妒是不行的。”
她好像是老天专门派给他的,他有再难的事情放在她面前都能轻易解决,他在哪都没有在她这里轻松自在。
胤禛揽了得意洋洋的殊兰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面颊:“你可真是个宝贝。”
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又感觉到了孩子的动静,他眼里有了笑意:“也不知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殊兰伏在他怀里嘟嘟囔囔的道:“自然是同意的。”
胤禛终是低笑了出来,外面传来丫头们低呼声:“可是抓住了!”不知怎的那小香猪得意洋洋的样子让他觉得跟殊兰的某些表情很是相似,也难怪殊兰说投缘,原来竟是有道理的,他难得狭促的想,还是养着好。
殊兰每日里都要午睡好长一段时间,胤禛见她睡着了,起身往前院去,一面走苏培盛一面在一旁低声汇报后宅里的事情:“早上的时候西侧福晋跪在院子门口给福晋赔罪……”
他见胤禛停下,自己也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