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阁这才感到惊讶:“国内?国内也有人玩这个了?”
阿音笑道:“你不是说以前就一直有人玩吗?以前都是玩日本和竿,现在我们自己也有了,品质不比和竿差,加上现在篾匠叔的名声也很大,当然有市场了。”
说完又道:“国内人士还是喜欢长一些的,九尺的他们觉得短了,希望我们推出十五尺的小蛮。”
李君阁一想,这个也有道理,这是国内大多数钓场的鱼情决定的,近水没鱼可钓。
然后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十五尺的小蛮不是不能做,问题是,价格肯定会很高很高,这个能有市场吗?”
阿音笑道:“你这是低估我们国家的消费水平了,现在的有钱人,开始注重修身养性,喜欢钓鱼的也越来越多。你看看来李家沟包那几栋木楼的游客是什么消费水平就知道了。”
良子抿嘴笑道:“其实你篾匠叔已经在做了,今年就会有一支十五尺的小蛮面世!”
李君阁哈哈大笑道:“我叔都这么厉害了?!良子婶,现在我们不差钱了,这支竿子坚决不卖!就摆在蛮溪竹坊柜台上当展示品!”
说起柜台,五人组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跑去柜台参观各种手工艺品。
鱼竿其实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的工艺范围非常宽广,从做竿套的针黹女红,到竹编,藤编,丝织,竹艺,木艺,漆艺,烙花,螺钿,讲究的甚至还能包括金艺,珠宝镶嵌。艺术层次涵盖了书法,绘画,雕刻等诸多门类。
就好像航天工业是诸多普通工业行业的催化和引领一样,鱼竿也是诸多手工艺的集大成。
因此良子和篾匠叔两人的各种手工艺品在柜台里边琳琅满目,啥花样都有。
以前的篾匠叔是啥都会,不过艺术品味还不是很高,因为主要还是以卖箩筐等粗笨实用器为主。
现在良子进门后,篾匠叔做出来的东西就不一样了,一件件都成为了精美的艺术品。
比如一个纯展示漆艺的葫芦,十几层色彩不一的大漆髹上去,每一层还厚薄不一,每髹一层就打磨一次,最后在葫芦上形成类似天然玛瑙石一般的层次纹理,不过边角比玛瑙柔和圆润,如同将漫天彩云摄到了葫芦之上,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比如一根鸡血藤杖,用蒸汽烫压直,然后刮出红色的内层,利用雕刻工艺,将不需要的红色剔去,露出底下木色的第二层,就这样在一支鸡血藤杖上,刻出了嵇康的《赠秀才入军其十四》,外加一副山水图,最后用清漆补平抛光,配上藤编的杖头和底部的白铜丁,这就已经完全是一件打着实用器名号的艺术品了。
这是身份的象征,谁要是真用它来帮助行走,那是作孽。
李君阁抚摸着紫红色杖体上木色瘦金小字,口里念道:“‘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这手艺配上嵇铁匠的四言诗,实在是太高妙了……”
阿音不懂:“嵇……铁匠?”
李君阁说道:“嵇康也是一个手工艺爱好者,当年钟会来拜会嵇康,嵇康正在家中打铁,竹林七贤中另一人向秀,在给他拉风箱。三人一言不发好一会儿,钟会转身要走,嵇康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回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哈哈哈哈……”
阿音说道:“什么意思?”
李君阁笑道:“大家都是聪明人,钟会代表的是身后的司马家族,嵇康的态度就是摆明了不会合作,大家心知肚明,不需要再废话了。钟会对嵇康的杀心,就是这一刻埋下的。”
这鸡血藤杖就是让李君阁掏钱买都有些麻爪,爱不释手地欣赏了半天,李君阁将藤杖放回去,给哥大五人组每人按生肖选了一个萌萌的瓷胎竹丝编储钱罐子。
这时候篾匠叔也上来了,身上穿着一身葛麻的粗服,挽着袖子,衣饰发型一看就是良子打理的,将整个人的神采内蕴烘托出来,大师风范帅得一比。
俩妹崽拿眼睛在李君阁和篾匠叔的脸上看过来看过去,感觉还是这大叔更帅。
篾匠叔跟几人打招呼:“哟,你们回来了?你看我虽然不打米不收荔枝,可这段时间也忙,都没来得及去祠堂拜会……”
良子给篾匠叔拿来热毛巾擦脸,又亲自给他擦手,然后给篾匠叔的主人杯里倒上茶递给他,这才端着热水盆下去,留他跟众人说话。
李君阁看得啧啧摇头:“我的个去!整个李家沟,谁家媳妇能把男人伺候得这么周到?还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给你擦。享福啊……”
篾匠叔老脸一红:“她嫌我擦不干净,大漆这玩意儿要咬人的……”
李君阁一想说道:“也是,就你这双手,比整个盘鳌乡的荔枝都精贵!是该好好保养保养。”
篾匠叔拉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一对青珉石核桃来,一边在手里把玩着一边说道:“对门老石头送了我一对核桃,说是祖上传的法子,叫我每天歇工了玩上一个钟头,将手活动开,顺带练习手劲和控制力,你别说还真有效!他那边你去看过没有?听说小石头回来就被关起来了?隔行如隔山,我也不好说什么,你是不是该过问一下?我都见石头嫂子偷抹几回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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