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低着头,一边啃着鸭脖子,一边闷声问道:“花娘子死了?”
唐不休坐在唐佳人对面,随意地“嗯”了一声。
唐佳人提了提眼皮,问:“那刘二呢?”
唐不休回道:“还有口气。”
唐佳人不再问,继续啃鸭脖子,将骨头咬得嘎嘣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爱吃那鸭脖子。
唐不休看着她吃,半晌才道:“你认为是自己之过,害了他俩?”
唐佳人不言不语,使劲儿咬骨头。她在唐不休面前,无需隐瞒任何感情,也无需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因为,他懂。
唐不休轻嗤一声,道:“时也,命也。花娘子对秋月白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又是银汉又是羞羞草的,秋月白那人,冷血得很,岂会容她苟活于世?”
唐佳人抬头扫了秋月白一眼,又低下头,嘀咕道:“我没觉得他冷血。”
唐不休一伸手,揉了揉唐佳人的头,道:“为师的血也是冷的,比他还冷。”
唐佳人立刻看向唐不休,道:“胡说!休休是热乎乎的!”
唐不休在唐佳人的眼中看到了认真。那份认真,竟令他愣了愣,转而才笑道:“蘑菇,为师但愿你这一生中,接触的所有人,都是热乎乎的。”这样,便不会有人欺负你,每个人都想着为你遮风挡雨。
唐佳人敏感地感觉到不对劲儿,一把攥住唐不休的手,道:“休休,咱不是要回家吗?为何要遇见其他人?我个人认为,我的一生里有你,就挺好的。你一会儿神经兮兮,一会儿冷傲,一会儿笑哈哈,一会儿懒得要命……”
唐不休道:“你如此形容,为师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儿照照镜子才是。”
唐佳人大声笑道:“不用!你看这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最好看!”
唐不休想笑,嘴角忍不住上扬,却又刻意崩着,道:“放眼茫茫人海,唯有蘑菇最有眼光。”点了点头,样子十分中肯。
唐佳人嘿嘿一笑。
唐不休追问:“认真的?”
唐佳人立刻挺胸抬头,朗声道:“极是认真!”
唐不休唇角一勾,样子那叫一个慵懒迷人。
唐佳人望着唐不休感慨道:“能看到休休的笑真好。寻不到你时,心中乱糟糟的,吃什么都不香。这江湖,看看则罢,不宜久居。人生短短数十载,若都用来防备这个,打死那个,着实没趣儿。”言罢又是重重一叹。
唐不休知道,她还惦记着花娘子为她顶包之事,便继续开解道:“这江湖的魅力与朝堂的区别,在于不埋没人才。朝堂之上,风起云涌下都是一张张笑脸。又时候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死在谁人之手,更不知为何而死。
这江湖,崇拜力量,却也诋毁力量。你若足够强大,便无人能捍卫你的地位。否则,某些自以为是的泰山北斗,便容不得你居其中一位。
不过,蘑菇啊,人只要活于事,便躲不开纷争和人心,区别只在于鹿死谁手罢了。
那花娘子定是落在了秋月白之手,被他威胁利诱,才心甘情愿出来顶包。这样一死,也算死得其所。至于刘二,他的命在权贵眼中如同蝼蚁,谁会在意他的死活?祸事,皆因贪。他若不贪二王爷的赏银,怎会说出看见了你?若非惧怕秋月白之威,又怎会改口?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既是人之常情,就逃不开这世间永恒的法则——优胜略汰。说来残忍,动物尚如此,更可况人?”
唐佳人拍了拍胸口,道:“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唐不休却道:“别太早下结论。接下来,为师要说,蘑菇你确实错了。”
唐佳人目露不解之色,道:“休休,你一会儿一样,是要证明你口才好,能说得黑白颠倒吗?”
唐不休哽了一下,才继续道:“别打断。没看为师一本正经吗?这么难得的场景,你要珍惜。”
唐佳人立刻规规矩矩坐好。
唐不休继续道:“为师说你错了,然,为师比你错得还离谱。”
唐佳人的嘴角抽了抽。
唐不休靠近唐佳人,笑道:“为师若直接弄死那二王爷,便以绝后患喽。你像为师,还是太过善良。”这话说得真是脸不红气不喘,端得是情真意切啊。
蘑菇……信了。
她点了点头,吐掉口中的鸭骨头,发狠道:“弄死丫好了!”
唐不休道:“再补一刀便是。”
唐佳人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能在这里动手。等以后有机会,想个两全的法子,弄死他!”
唐不休宠溺地道:“好。”
唐门俩祸害嘀嘀咕咕,便决定了二王爷的生死。
二王爷打个喷嚏,觉得后脖子拔凉拔凉的。
软轿一路抬进东风客,与正要出门的端木焱隔着一个圆型水池向两个方向而行。
肖劲对端木焱道:“二王爷刚从外面回来。”
端木焱道:“你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他那么早去哪里溜狗了。”
肖劲应了一声,给寒笑使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