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一样的,宰相大人会明白的。”南直劲仍然微笑,说罢拱手告辞,先走了。
随从发了一会愣,只好回去复命,拐弯抹角地贬损南直劲,结果惊讶地发现宰相大人根本不吃这套,反而点头道:“南大人说得对,是我太急躁了。”
次日上午,卓如鹤第一次以宰相身份主持勤政殿议政,一切正常,从皇帝到其他大臣,谁也没给新宰相出难题。
下午,卓如鹤回宰相府处理政务,反躬自省,发现宰相也不是那么难做,这得益于皇帝的信任,更得益于同僚的配合。
南直劲按时到达,送来整整三大箱公文,分门别类,按轻重缓急排序,卓如鹤当场查看,遇有疑问,就向南直劲请教。
时间飞快,一箱公文还没看完,天已经黑了,卓如鹤新官上升,热情正高,命令府中官吏先回家,留几名差人,从外面买来酒食,草草吃了一顿晚餐,挑灯夜读,务必要尽快熟悉宰相的职责。
南直劲留下来,陪宰相吃饭,继续充当顾问,毫无怨言。
二更之后,大堂上只剩两人,卓如鹤加快速度,总算将公文大致浏览一遍,不由得感慨道:“从前当郡守的时候,总觉得地方的事情重要,朝廷却每每加以拖延,如今才明白,宰相天天审阅这么多公文,重要的事情太多,反而哪件都不重要了。”
南直劲回道:“也不是天天这么多,最近一个月宰相空缺,积累得比较多。”
桌上还有剩下的冷酒,卓如鹤喝了半口,说:“陛下送给我几株人参。”
“嗯。”
“自从传出我要当宰相的消息之后,登门送礼的人每天都有,我回绝了大部分,但是留下了几株品相不错的人参,给公主疗养身体。”
卓如鹤是驸马,习惯称自己的夫人为“公主”。
“嗯。”
“我在想,陛下消息如此灵通,连这种小事都知道了,会不会……”
南直劲笑道:“原来宰相大人是在担心这件事,宰相大人多虑了,陛下有时会通过身边近臣了解一些事情,但还没到一网打尽的地步,与武帝比不了,就算与上官太后相比,也差了一截。”
“陛下不知道咱们之间的联系?”
南直劲正色道:“以陛下的脾气,他若看出一点端倪,也绝不会让卓大人继任宰相,况且,大人身为宰相,我是中书舍人,有联系很正常,并无不妥。”
卓如鹤神情略显暗淡,“我还是感到愧疚,觉得自己好像在背着陛下做事。”
皇帝是孩子,宰相也不过是稍大一些的孩子,南直劲耐心地说:“我只问一句话,宰相大人支持陛下的所有作为吗?”
卓如鹤沉默了一会,“陛下年轻气盛,欲凭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大楚,只怕力有不逮。”
“所以这种时候对陛下说治理天下有多难,陛下听不进去,咱们只能暗中帮忙,别让陛下捅出太大的篓子。”
卓如鹤又沉默了一会,“暗中帮忙”与“暗中动手脚”之间的区别实在很难分得清。
南直劲又道:“就像我之前对宰相大人所言:讨好陛下一人容易,还是讨好整个朝廷容易?只讨好陛下一人,很可能要与整个朝廷作对,使得诸事不顺;讨好了整个朝廷,宰相大展拳脚,讨好陛下易如反掌。”
卓如鹤不太喜欢“讨好”这个词,但是没说什么,他还在云梦泽的时候,就有人找上门来,暗示他有机会拜相,愿意提供帮助,一开始他不相信,但是随着迹象越来越明显,他相信了,回到京城之后,与南直劲取得联系。
“陛下信任宰相大人,这是大人的机会,也是朝廷和大楚的机会,咱们要好好利用:我负责揣摩皇帝的心事,宰相大人负责建功立业,相得益彰。”
“我能建功立业,南大人能得到什么?”
南直劲微微一笑,他在中书舍人这个位置上熬了几十年,有机会升迁也不走,当然所得甚多。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朝廷支持宰相大人,也请宰相大人支持朝廷,这里有几个人,也该升官了,他们将对宰相大人助益甚大。”
卓如鹤接过纸,打开之后看到上面有十几个名字。为官多年,他当然了解这些人的背景与靠山,其中至少三人是左察御史冯举的门生。
冯举放弃争夺相位,理应得到一点回报,卓如鹤收起纸,觉得问题不大,“陛下心事难测,南大人有把握吧?”
“我曾经错过吗?”南直劲反问道,拱手告辞,半夜才到家,一点也不觉得疲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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