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顾慨棠拿着十几个袋子,两手全都拿满了东西。顾慨梅象征性的提了一个小而轻的袋子,指着一处咖啡屋,说:“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顾慨棠点头:“好。”
虽然是冬天,但顾慨梅还是点了冰淇淋,她问了几句顾慨棠在国外学习的事情。因为领域不同,妹妹也听不懂顾慨棠研究的东西,所以很快就放弃了,转而聊起其他的事情。
大多是顾慨梅办公室同事的八卦,讲今年谁结婚了,谁有了小孩。
顾慨棠听得认真,问:“你和华康什么时候结婚?”
“他说明年十月一。不过现在就跟他父母去看房子了,”顾慨梅道,“他爸妈想让他早点娶我进家门,哈哈哈。”
顾慨棠看着妹妹得意的笑脸,心中十分柔软。
顾慨棠缓缓开口,道:
“妹妹,我以前跟你说过,舅舅喜欢我,是吗?”
顾慨梅一愣,点点头。
顾慨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眼神自始至终都是坚定而认真的。他就那样看着只比自己小几分钟的妹妹,顾慨梅突然有些怕了。
每次顾慨棠用这种眼神看她,顾慨梅就知道,自己绝对拦不住他,无论是做什么事reads;[梁祝]水煮马文才。
“我有谈恋爱的对象,这点告诉过你。”顾慨棠垂下眼帘,轻声说,“那个人,是窦争。我想跟他在一起。”
顾慨梅一动不动,一声没吭。
过了大约半分钟,顾慨棠才忍不住抬头去看顾慨梅,就看妹妹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灯泡。
那表情实在是夸张,顾慨棠竟然笑了,在这种一点都不适合笑的场景。
大概顾慨棠一直没把顾慨梅当做外人。因为太亲了,所以没有拘束感。
顾慨梅跟着哥哥‘呵呵’笑了一会儿,讪讪地摸摸头发,问:“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很认真。”
“……”顾慨梅不笑了,她说,“我看出来了。”
顾慨棠‘嗯’了一声。
顾慨梅手足无措的翻了翻钱包,又翻了翻手机,四处转头去看。旁边的服务生热情的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顾慨梅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本来坐在顾慨棠对面,现在却站起来,坐在哥哥身边。
顾慨梅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慨棠说,“出国前就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怕你背着我为难窦争。”
“……你……”顾慨梅发出恼火的声音,说:“你在搞什么?你跟爸妈说了吗?”
“暂时没有。我想等爸从国外回来再说。”
“他会打死你的!”
顾慨棠没说话,镇定地喝了口饮料。
顾慨梅用力跺了跺脚,手舞足蹈,连连发出苦恼的声音,引来旁人侧目。
她努力发泄着,但拿自己哥哥一点办法都没有。
兄妹两人十一二岁左右时,有一次到家门口附近的书店看书。从吃过晚饭一直看到晚上九点,顾慨梅有点怕父母着急,想回家,但顾慨棠说:“看到书店关门再回家。”
那天当然没等到书店关门,因为父母气急败坏的来书店找人,抓着两人的胳膊,拖着带回家。
回家后少不了一顿揍,顾爸爸朝顾慨棠怒吼着:“下次还敢这么晚回来吗?!”
顾慨棠看着爸爸的眼睛,一句话没说。
顾爸爸揍顾慨棠一下,问一句:“还敢吗?”
顾慨梅吓得哭了起来,无声的哀求,希望哥哥能服软,早些道歉。
说句‘不敢了’,可怜巴巴的哭两声,又能怎么样呢?小孩子就是会犯错,就是会哭啊!
可顾慨棠不,刚十几岁的孩子,清清瘦瘦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神倔强,把父母的怒火点燃到极致,本来半小时能结束的批评,一直上升到了武力层面。
尽管没有碰顾慨梅一根手指,但她吓得魂飞魄散,那时候,确实有点怨恨哥哥了。
顾妈妈无奈又心疼,看时间太晚,没有办法,只好让两人洗漱睡觉reads;一统洪荒。
顾慨梅哭哭啼啼,眼睛肿的像是桃子,责备的问顾慨棠:“你道个歉会怎么样?呜呜,我怕死了。”
一直一声不吭的顾慨棠转过头看着顾慨梅,认真说:“我不道歉,因为爸爸要先和我道歉。”
顾慨棠抬起小小的胳膊,指着上面有点发紫的指印,那是顾爸爸大力拉扯顾慨棠时留下的指印。他对顾慨梅说:“他对我动手。”
顾慨梅愣了,不明白哥哥是什么意思。
“他是我爸爸。暴力是割裂,我爱的人,绝不能对我动手。”
“可我们做错了事……”
顾慨棠沉默着,说:“可我永远不会和他动手。”
“你在生爸爸的气吗?”
“嗯。”顾慨棠打开水龙头,背影落寞的洗着手,说,“我可能需要冷静一点。”
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当初顾慨梅虽然还在哭,还在害怕,却非常崇拜说出这些话的哥哥。甚至崇拜到了现在。从小到大,顾慨棠都是顾慨梅的榜样,是她偷懒的借口。顾妈妈一催顾慨梅学习,顾慨梅就可以拿‘咱们家有哥哥一个高材生就可以了’来应付,懒点也没关系,因为有哥哥。
顾慨梅比谁都清楚顾慨棠到底有多固执,多坚定,比谁都清楚这个瘦削的身体里,有何其刚烈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