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烙了一大盆子,虽然里面掺了黑面但是,待客用的,毕竟还是面粉居多,又是添了新鲜的蔬菜,还放了油。也算是很不错的了。起码只这顿烙饼,已经比谢家人平时大部分时间吃的好了。
烙饼送了大半盆出去,很快就空了。林家的人吃的个个频频打着饱嗝,一脸都是满意。
这顿好饭菜到底还是叫田小菊痛彻心肺了。
在她看来只是这一顿饭吃掉的米、面和腊肉,只要再掺上别的杂粮,都够她当一整个月的家了。结果一顿就让别人吃了,自己连一口都没尝到味道。这如何能不让一贯简省惯了的田小菊耿耿于怀?
从头到尾谢旗都没发表意见,即使看见端出去的,是自家连过年都没吃得那么畅快的纯白米饭,腊肉也是前所未有的切成大块大块的。他脸上都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从他脸上偶尔看见一闪而过的嘲讽来。
谢长祖和谢长根都隐隐对老娘今日的阔绰有点不是滋味起来。大盆的白米干饭、大盘的炒腊肉、苦瓜炒蛋、炒空心菜、炝黄瓜、白糖拌西红柿以及一大盆的紫菜蛋花汤。
真是年夜饭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两人最后也都忍着啥话也说不出口。谢长祖是因为那毕竟是他岳父岳母一家上门,心里再舍不得他也不敢说啊。
谢长根则是因为自己去陆爱梅的娘家吃的还比这个更好,觉得老娘这么招待大嫂家的人似乎没什么不对的。
所以即使这里面绝大部分的好的东西其实都是自己媳妇娘家拿回来的,他也没吭声。只是昨天晚上爹说的那些话他又回想起来,对老娘的偏心眼的认识,到底还是更进了一步了。
看着那盘端出去满是一粒粒晶莹的糖花的糖拌西红柿,谢长根目光暗了暗。
当初媳妇有身子那会,小舅子陆爱国常送东西来他们家,虽然他从不会在饭点上门,但是老娘也从来没有开口问过诸如吃了没,渴不渴之类的话,不说糖水,就连一碗白开水都没端出来过。每回都是自己媳妇张罗着给他端一碗白开水。
媳妇坐月子那会,不方便起身,常常陆爱国走了十几二十里的路来了,连口水都喝不上。媳妇当时颇有微言。老娘对他的解释是,陆爱国是小辈,自古从来就没有长辈给小辈端水喝的道理。
那时候他对这个解释很信服,一点没质疑过。还怪过媳妇不懂事,吹毛求疵。现在再看老娘是怎样对待大嫂的娘家人的?来的人里不是也大多是小辈,这会儿怎么又可以忙着煮饭端菜了呢?
本来他以为这些细节他不会记那么清楚,结果一回想,那些就似乎全在脑子里了......
再想到昨天晚上他回房间媳妇已经睡着了。他看着媳妇和两个孩子熟睡的脸,又看到媳妇已经整理好的东西,越想脑子里越乱得跟一团麻线似的。
他害怕爹说的话成真,一想到媳妇可能真的会带着两个孩子一去不回头,他就忍不住全身打起了冷颤。他心里其实并不是真的就那么不明白,只是这么些年,他习惯了......
今天一大早起来,本来媳妇就要回娘家的,接着大姨姐和姐夫来了。对着媳妇和大姨姐,是爹郑重的承诺了今天下午,就会请两个儿媳妇的娘家人来商量分家的事,媳妇才没再坚持离开,之后大姨姐留下来陪着媳妇。
姐夫离开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很是诡异。从头到尾姐姐姐夫都没跟他打过招呼,他先开口招呼了也没人理他。
再然后,媳妇找老娘拿了挂面、面粉和腊肉回屋子,又跟着大姨姐搬了柴火炉子进去,后面就不肯再轻易露面。
老娘迫于爹的压力把东西给了,又在他面前念叨,他第一次狠下心肠没有附和她,即使那么做的时候他心里有些许的负罪感,可是奇怪的是竟然还有更多的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