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冥宗在辽东闹腾的太厉害,朝廷诸大臣常会看到极边军报。那些莽夫今日刺杀官吏,明日火烧粮仓,再往后水淹城市,诸般目无王法之举着实让他们暗自出了一口恶气。今时今日瞧得如此国家附着如此巨大的毒瘤,诸大臣皆感愤怒又无奈,竟可恨又可怕,抚之难安,但剿不尽,老话重提了。平章事王旦正色说道:“诸般大隐于市,不可计数,结武取异,当以轻重,行事早定。昔年汝等上言无全权事,今四方门总览全权事,泱泱六十万有余,皆般不可用吗?”郭晓躬身向王旦说道:“武林争锋血腥残忍,四方门泱泱学子弘扬大宋文明有法,然甫经战阵,诸般非富即贵,多贪生惧死,临阵怯敌,事败则互相推诿,内讧一气,臣有详细名录,事事可查,这样的建制何谈忠君报国!”王钦若正要插话,赵恒出言阻止了。王旦上前取出名册稍加审示便交给了皇帝,赵恒细细一瞧仅一册中的贴边便有三个是其识得的大家族,皇帝终究是皇帝,这等原因他何其不知。
;;;;四方门全权事,朝廷并未下放监军,只有一个御内班何进。何进虽说是皇帝心腹,如今竟已融入四方门少有进言。这些事若要查证需要时间,但郭晓此人行事端正有加,四方门所有行事俱列册上报朝廷,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王旦方向郭晓问道:“尔等私蓄武备于朝廷礼制不合,此等谋算将事情做成了再上奏坐实,是吗?”郭晓正色应道:“正是!因为不论臣等如何上奏,此事于朝堂上绝难促成。”王旦本欲多敲打几句仍忍住了,四方门虽经历革新,但沉珂依旧,面对一群学识超前的反贼着实有些为难。王旦续问道:“此事若开先例,今后人人加以仿效又当如何?”郭晓应道:“臣以罪当诛,万死无惧,自当刑昭典狱,以为国法。”郭晓此言声色俱正自带一股威严,与诸大臣平日死谏大有不同。王旦颇为惋惜,郭晓虽身形肥胖,但格局甚大,朝堂上便缺这等异类,虽然这样的人不可能长久在朝中为官。王旦向皇帝赵恒启奏道:“陛下,论以国法,郭制置使其罪当诛,臣进言宽放。私蓄武备一事暂且搁置,待大策将定再以论罪。”冯拯上前进言道:“陛下,武属之事非朝夕可定,非十数载之功,大策将定再论罪不堪国法,臣奏请陛下圣裁。”赵恒依旧不说话,吏部尚书张齐贤方上前说道:“明辨国法并无错,但郭制置使一失四方门谁可任之?”张齐贤德高望重,冯拯不敢轻慢,转身应道:“四方门人才济济便寻不出一个可造之材吗!”张齐贤从容说道:“赵括上兵能解眼前困境吗?大宋受的屈辱还不够吗?朝武一战为何会打起来?正因为朝廷公器锋芒,武属感受到威胁。这一战昔日南门战死三万余记,一场不亚于两国交兵的战争,如此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冯拯和声说道:“吾并非针对郭制置使,国法之下若都如此纵容,于情于理皆难容。”张齐贤问道:“如此,尔去监四方门如何?”张齐贤官阶虽在冯拯之下,但资历老成,这句话明显僭越。冯拯本想回应,三司使丁谓上前说道:“张尚书所言甚是,咱们平日以军报论事也知极边不易,临阵换将乃大忌。今时今日之境乃为武属,不同于外寇内贼,需长久定将,且郭制置使临职以来算得上兢兢业业,昔日白龙不顾而别便因门内沉珂难以成事。以诚心论之,四方门之中不乏诸位的门生。一线较敌,生死报国,事以权宜,行之有为,方有建明卫的由来。连太祖皇帝都曾越制克敌,到我朝便该自毁长城吗!臣以启奏,大策将定,戴罪立功为要务。四方门内若沉珂难调,当请奏朝廷差遣如何?”
;;;;丁谓此言可谓正戳痛点,凡是调去四方门的文人,哪怕武将不是吓得拼命上奏请求调职便是抱病不起,更有甚者经历一场血战竟然吓疯了,丑态百出。从庙堂上一旦离开返回来的机会便渺小,一不留神还得因公殉职。丁谓此言正中赵恒心意,庙堂上一时雅雀无声,陛下一直不语也许等得便是此刻。他们这些人饱读诗书,谈古论今皆为人杰,直接面对生死却谁也不敢轻佻。赵恒表态说道:“用人之际竟无人为朕分忧,仅有暇之身可用,这朝堂还有忠君之道吗?”皇帝的表态便是最直接的政令,让那些原本坚持定罪的大臣皆将进言缩了回去。陛下临朝第一事便处理这等要事,众臣这时明白圣意均默然思量,各有心思。
;;;;知枢密院事陈尧叟上前说道:“陛下圣裁即定,臣等惟愿暂宽用事。今后若有人加以效仿,两方同罪并处即是。”
;;;;郭晓跪拜在地听得一片附和声内心黯然,这便是大宋文明开源的核心吗?他不是否定朝廷的作用,否定的是人心。人心私量谈何家国大义,国家情怀?
;;;;陈尧叟所言众臣霎时均附议表示可行,赵恒即让王继显去扶郭晓。王继显伸手一扶不禁吓了一跳,快步上阶向皇帝躬身说道:“心脉已断,命不久矣。”赵恒骤然一惊,他愤怒了,他这是干甚麽?不堪与朝堂为伍吗?他是对大宋朝绝望了吗?是的,他正是这样的人。赵恒快步下阶上前去扶郭晓,只见郭晓涕泪横流,双眸中透露着绝望。此时的郭晓已然说不出话,朝堂上严禁喧哗附耳,王继显这句话众臣一时皆感不妙。郭晓刚起身再度跪下,泣声说道:“陛下,臣累了,臣想歇了。恳请陛下容臣不忠之罪,私蓄武备国法难容。臣当以死为国法。望陛下容臣退朝,切勿玷污朝堂庄严之地。”赵恒强忍着愤怒让侍卫搀扶郭晓下去歇息,他放眼扫视群臣,许久长叹一声,缓步回御座,怅然说道:“尔等自恃清高不堪为伍,便这朝堂上的你们有几人真正容的下?同样人家也容不得尔等。甚至于御街上的孩童吵闹争执时也口述文官为言所是,行之顽固。郭卿一去,四方门人心动荡,士气低落。朝廷唯一的依仗将从此一蹶不振,没了虎牙的大虫,那些些人能够正眼瞧你吗?在汝等眼里,好听点叫武属,难听点是反贼。在反贼眼里汝等又何尝不是顽固不化,私心做量?”赵恒说罢,转身看向冯拯,续道:“你冯参知竟出自忠献韩王门下该有明辨是非之能!国事不知轻重缓急!人事不知体恤下臣!冯卿,今日与以往倒格外不同。”
;;;;这是皇帝的职责,冯拯会在乎吗?不会!皇帝需要台阶下,因为群臣都能猜得到陛下与郭晓已经见过,否则御史台早就跳出来了,都在等待皇帝圣裁罢了。他冯拯便是这个台阶,没有办法,武属猖獗国法虽严,不还得解决问题不是吗?一说差遣个个不吱声,台面上弄到这般局面他貌似是罪魁祸首,如今皇帝震怒。冯拯急忙下拜,禀道:“陛下,臣以为国法是为靖国,不敢私心做量。臣与郭制置使从未有过往来,岂敢携国家公器泄私欲,臣不敢!”赵恒暗暗窃喜,这人倒用着顺手,殿前朝对滴水不漏,用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