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叔,我真没骗你!”向东随手扒拉了几件衣服扔皮箱里,他起身点了根烟,倚着桌子,耸肩道:“不信你自己去问小炎,不过,说起来,云叔你穿这身衣服,嗯,真不错,咱家崽子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哎——!别、千万别动手,云叔你上次赏我跟崽子的那顿体罚,劲儿可还没过呢,这身上酸着啊!”
“知道就行,你们几个混小子,少拍我马屁!”凌云话里带笑,少见地穿了一身剪裁极为得体的米白色西装,非常精致,他这个年纪的男人,眉眼间有种独特的优雅和历经岁月的沉淀,总给人一种赏心悦目却又无法接近的冷漠感。
凌云手里拿着一根淡银色的细拐,上面纹着中世纪北欧贵族喜欢用的花纹,他抬手敲了敲地面,口气略带威压,“前些年,那臭小子在a大迎新晚会上唱歌,我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不简单。不过,暗地里,我派人查了很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没想到,现在倒是我最后一个知道的,连毒蜂都跟你们几个沆瀣一气了。”
“哎!云叔,你怎么能这么想!”向东眯着眼,笑呵呵地拉过一张椅子,扶着凌云坐下,说:“我们这不想给你个惊喜嘛!明儿崽子跟小炎结婚,你看,这机票、礼服,还捎带着崽子发动他那一群粉丝给你专门作的——”
“呵呵……把结婚日子定在我生日这天,这是崽子的主意吧?”向东没说完,凌云突然笑了起来,他看着摊在床上的一副巨大手工生日祝福海报,眼睛有些湿,指着上面一句话,笑得皱纹都淡了,道:“这是小崽子写的。”
说罢,他又挨个挑出几句话,说:“这句是你写的,这句是小炎的,这是毒蜂写的……嗯?小冬也写了……洪子不在了……”
“云叔,生日快乐。”向东上前,突然弯腰抱着凌云,说:“这些年,辛苦了,谢谢你。”
“知道我辛苦,就赶紧找个媳妇去!”凌云笑着对向东的后脑勺抽了一巴掌,“都快四十的人了还单着,去,不管男的女的,赶紧给我成家!”
“云叔,我们这不都挂念着你嘛,五十几的人了,也不打算给我们找个云婶啊……”向东拉起皮箱,嘿嘿笑道:“对了,云叔,明天崽子肯定叨叨你,他最近估计被小炎给欺负惨了,整天和我商量着要出大任务,最好能一次出个大半年以上的……”
凌云一甩手拐,提气道:“什么?!崽子被欺负了?!”
向东:“……没,没啊!不是你想的那种欺负……”
顾炎把唐远揽在怀里,倚着栏杆,略带慵懒的目光,微微瞥向左侧,说:“老婆,紧不紧张?”
唐远淡定地扫了他一眼,索性把所有重量都靠在顾炎身上,眼睛几乎没睁开,话里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鼻音,“是你紧张吧?还有四个多小时才天亮,你要睡不着就把闪电牵出去遛遛,这几个月,它都快被小镇里的丹麦孩子教坏了,见人就想唱歌,汪汪叫个不停,我困。”
顾炎:“……”
“唐远!我们结婚,你就一点都不紧张?!”顾炎不乐意了,捏着唐远下巴往自己脸上靠,气急败坏地吼道:“为什么我们结婚,一直都是我在忙里忙外、紧张兮兮!你却什么都不做!简直跟没事儿人一样!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自己说说,我们在这待多久了,你每天只要一出门,就给小镇上的那群丹麦老女人用一顿肉给哄走了!你多大了,啊?!唐远你是三岁小孩儿么?!你在质疑我顾炎养不起你吗?!还有,你看看黑子,跟着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它当自己是加菲猫吗,啊?!”
唐远打了个哈欠,掀了掀眼皮,淡道:“哦。”
顾炎:“……”
“唐远!!”顾炎脸都绿了,吼道:“你——”
唐远眉头微皱,伸手环上顾炎脖子,往下轻轻一带,侧着脸吻了上去,顾炎冲天怒火瞬间被浇没了影儿,他把唐远顶在栏杆上,狂暴的亲吻,搅翻了丹麦小镇的清冷凌晨。
“慢、慢点,嗯……顾炎!还要去教堂……”
“没事儿,我抱着你结婚,老婆里面真热!咱妈说明年抱孙子,老婆加把劲儿……”
“……顾炎你【哔——】!【哔——】,禽/兽!!你慢、慢点,唔……”
唐远已经十分后悔刚才的点火行为了,但顾炎却不给他丝毫退缩的机会,之前的怒火全都转化成了欲/火,在唐远身上发泄殆尽。
于是,天亮后——
顾炎端茶倒水,鞍前马后,小太监似的陪着笑脸呵呵呵,“老婆,起来穿衣服,咱爸妈一会儿就到。”
唐远脸色铁青,艰难地翻了个身,根本不吭声,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顾炎端起肉汤,又转到床对面,继续小太监似的呵呵呵,“老婆,要不我给你揉揉?来,先把汤喝了,你最爱喝这个。”
唐远直接把被子盖到脑袋上,一副“还想跟老子结婚,门儿都没有”的架势,继续一声不吭。
“……”顾炎顶着一头鸟窝,简直要疯了,暗骂自己不知轻重,这会儿,他手机又响了。
“喂,小炎,我们到了!”顾妈心情特好,在听筒那边大声笑道:“小远呢?我给他带了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你弟开车去机场接小远家人了,这丹麦还真是漂亮,路边净是唱歌的,你爸说这叫艺术,哼,我看他这种糙老头子,哪知道什么是艺术……对了,你们是在哪个小镇来着?快让小远接电话啊,我怪想他的……”
顾炎眼珠子一转,直接按了扩音器,大声回道:“妈,这么远,你和我爸没坐飞机啊?糖醋排骨怎么捎过来的?”
“带了材料,让你爸走了机场的后门,飞机在德国下,我做好后,你弟弟开车过来的……哎,你小子,问这么多干嘛?快让远远接电话!”
“妈,我惹小远生气了……”
“什么?!你那个熊脾气,简直跟你爸一模一样……顾炎你这混小子,怎么欺负小远了?我警告你啊,顾炎——”
“妈!”唐远听不下去了,腾地坐起来,劈手夺过电话,刚叫一声“妈”,脸就青了,腰疼得简直跟针扎似的,嗓子也哑得要命。
顾妈:“……”
旁边瞅准时机的顾炎,立马坐到床上,把唐远揽在怀里,大手按上熟悉位置,力道适中地揉了起来,边揉还边凑到他耳朵边上示弱,“老婆,对不起啊,别生气了啊,昨晚我不是紧张睡不着嘛,一不留神做过头了,呵呵呵……”
“你哪次不做过头!”唐远捂着话筒,回头怒道:“下次,我一定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
“行行行……”顾炎点头如捣蒜,他嘴上顺着唐远,心里可门儿清,下次再说下次的事儿,老子总攻地位岂能被老婆给反了?那还了得!
顾妈在电话那头咳嗽两声,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哪能听不出唐远怎么了,虽然心里挺欢喜自己儿子那啥生活还挺幸福,但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顾妈柔声道:“小远啊,妈给你带了糖醋排骨,一会儿就到,想没想妈啊?对了,你爸说上次你和小炎酿的酒好喝,要你俩今年再去酿呢……”
唐远硬着头皮打电话,顾炎则半按摩半揩油,每次靠在唐远身上,他就不想下去,旁边,肥了两圈的黑子,拖着大肚,费劲儿地爬上床,它先用高贵冷艳又满布鄙夷的眼神,特不屑地瞄了眼顾炎,而后,又温顺地趴到唐远怀里,翻个身,肚皮朝上,呼呼大睡。
顾炎:“……”
窗外,清透的阳光,裹着丹麦童话小镇特有的清新和纯粹,透过干净的玻璃,铺满一地,把唐远、顾炎,还有肥了两圈的黑子,以及那只趴在主人拖鞋上的二货阿拉斯加,圈在了这个温暖又眷恋的清晨。
顾炎微微侧头,他看见唐远唇角略翘的弧度,心脏在一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这就是他想要的人,他想要的生活,他想要的世界,这么简单,却又来得这么不容易。
哥本哈根是个繁华又充满艺术气息的圣殿之都。
去年,唐远还没毕业的时候,顾炎就整天拿着张地图研究,他挑来挑去,从入春看到秋末,终于敲定了两人举行婚礼的地方——丹麦哥本哈根的一个花园小镇。
顾炎提前在小镇上置办了一座二层小楼,那段时间,唐远忙着跑通告,他就三天两头地往这里飞,家里很多东西都是顾炎自己装起来的,比如,唐远最喜欢的书房里的老式桌子,唐远最喜欢的阳台上的折叠藤椅,还有唐远最喜欢的客厅里的沙发……
唐远一直不知道,顾炎其实是个心很细的男人。
自打两人飞来丹麦,唐远总爱拖着唐念给他的熊猫抱枕,窝在客厅沙发上看书,有时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总是窝在顾炎怀里,对面的厨房里,也总会飘着很香的肉味,还能看到一猫一狗,蹲在食盆前打盹儿。
“好帅啊!”一个路过小镇教堂的中国姑娘拉着同伴的手,指指唐远,叫道:“好像中国人,你猜他在想些什么?笑得那么、那么温暖……”
“咦?”同伴惊讶地捂住小嘴,“那不是唐远吗?!唐远啊!就是那个明星唐远啊!我勒个去啊!这次旅游不会真让我们逮到明星了吧?!唐远!巨星啊!”
两个姑娘正欲往教堂里冲,不料门口几个便装的中国男人往前一步,冲她们摆了摆手,非常礼貌地笑道:“不好意思,今天教堂不对外开放。”
唐远和顾炎都穿了一身黑色西装,两人被安排在不同的准备室中,唐远进门的瞬间就看到了凌云。
“云叔,生日快乐。”唐远上前一步,紧紧抱着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笑道:“云叔,你还是那么年轻,很帅。”
凌云握着拐杖的手有些发抖,雪狼对他而言,胜似亲生儿子,当年,他一枪送走雪狼,谁也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哀莫大于心死,这些年,凌云过得很不好,整夜整夜地失眠,整夜整夜地摸着雪狼的照片……
“好,好,小崽子结婚,好……”凌云回抱唐远,嗓子里跟堵了一层棉花似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叔,你看,我多幸福。”唐远弯着眼笑。
凌云频频点头,就连待在一旁不说话的毒蜂都有些眼眶发热,他轻轻捶了向东一拳,低声叹道:“东子,云叔怎么老了……”
“哪老了?”向东点了根烟,看着凌云,沉默良久,说:“不老,跟我十三岁那年看到的凌云,一模一样。”
毒蜂闭上嘴,用手按了按眼睛。
“嗯,很好,很好……”凌云认真地给唐远整了整领结,他不经意地伸手去摸唐远眉心,笑道:“小崽子长大了。”
“可不是长大了,听说,明年还要生娃娃了,是不是啊,雪狼同志?”向东哈哈大笑。
毒蜂也笑,还顺手把向东的烟给灭了,煞有介事道:“你丫知道就行,以后少在他面前抽烟,影响孕——卧槽!我错了不行啊!新郎官别动手!别动手啊!哎,雪狼首长,我服你啊!我毒蜂从上辈子就服你啊!投降投降我投降……哎哟,我的胳膊……”
唐远挑了挑眉,这才松了毒蜂的胳膊,他拍拍手,面无表情道:“既然兄弟几个都在,那明年试管婴儿一人一个,大家一起当爸,云叔给孩子起小名。”
向东:“……”
毒蜂:“……”
“草!东子你这个杀千刀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你说!这下连老子也遭殃!”
“我靠!毒蜂你赖我?!你丫早就该找个女人结婚养孩子了!”
“尼玛!你怎么不结婚!”
“老子要你管!”
“……”
“凌云,今年你就退休吧!”顾卫国拍了拍凌云的肩膀,他看着前面站得笔直的两个孩子,突然笑道:“我儿子结婚,感觉挺好。”
“那当然,我外孙这样的,你儿子可没处去找。”展远剑越看唐远越觉得好,哪都好,他不禁有些懊恼,叹道:“小顾啊,我可真让你这儿子捡了个大便宜,一顿酒,就给打发了啊!”
“哎,老首长哪里的话,以后年年都让顾炎给您酿酒喝。”
教父是本地人,性格比较幽默和善,一直在跟顾炎说,“你们是我见过的最登对的恋人,很棒,非常好!”
顾炎特得瑟,紧紧抓着唐远的手,人模狗样地说,“谢谢,我老婆就是这么帅。”
唐远忍不住想笑,顾炎掏出一对款式简单大方的戒指,挑出一个,给唐远戴上,教堂里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听见了顾炎的声音,“唐远,这辈子你跑不掉了,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了,明年这个时候,咱儿子就能落地了!”
“哈哈哈哈哈……”
教堂里,瞬间爆出一阵哄笑声,唐远少见地红了脸,他踹了顾炎一脚,把另一个戒指给他戴上,手一转,指着捶墙大笑的向东和毒蜂,漠然道:“别笑了,明年这个时候,你俩的儿子也能落地了。”
向东:“==”
毒蜂:“==”
“哈哈哈哈哈……”
顾少景和唐念笑得打跌,两人直接摔到地上滚成一团,唐妈举着摄像机拍来拍去,叫道:“哎哟,四个小帅哥一起落地啊,那可是件大事,明年得多准备几个大红包了,不过,我比较喜欢小美女,哈哈哈……”
“云叔,我真没骗你!”向东随手扒拉了几件衣服扔皮箱里,他起身点了根烟,倚着桌子,耸肩道:“不信你自己去问小炎,不过,说起来,云叔你穿这身衣服,嗯,真不错,咱家崽子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哎——!别、千万别动手,云叔你上次赏我跟崽子的那顿体罚,劲儿可还没过呢,这身上酸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