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的太阳照得人头晕目眩,宋潮起行在路上,顾不得这些,恨不得给火云驹插上个翅膀,一下子就能飞到平心寺。
可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赶到平心寺的时候,早就到了吃午饭的光景,看门的小和尚道:宋家的太太和几位小姐正在禅房里用斋饭,主持作陪。
小和尚对自家的主持佩服的那是五体投地,心想着我们主持在陪你们太太吃饭,多么高的殊荣呐。
宋潮起本就累得口干舌躁,一听事已至此,微叹了一声,满脸的愁云看得那小和尚不知所措。换作旁人早就欢天喜地了,是宋家这人太不知好歹,还是此刻赶来,只因宋家出了什么紧急棘手的事情?
小和尚未敢耽误,引着宋潮起到了禅房的门外,才悄悄地退了。
宋潮起没有敲门,便推门而入。
正在说话的太太停止了与悟心大师的交谈,略显惊讶地瞧着突然出现的宋潮起。
宋潮起不顾旁人的惊异,什么话都没说,先端起宋姿面前的一盏茶,牛饮而尽,解解渴也顺便浇熄了心底的火。
这个时候,没人会如此注意一些细节,除了宋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盏上好的茶没了,觉得可惜,便只有赵美真不悦了。心想着她与宋姿挨着座,谁的不拿为何偏偏拿她的!
赵美真端起了她的茶,送到了宋潮起的手边,很体贴地道:“表哥热坏了吧!”
宋太太这时也道:“你怎地现在过来了?”
宋潮起从容地接了赵美真的茶,没喝也没理她,正想回他娘的话时,一直盯着他看的悟心说话了。
他道:“贫僧瞧着这位施主很是面善,想来是与贫僧有缘的有缘之人。”
宋姿一听就乐了,想着这悟心大师太有趣,莫不是见了谁开场白都是“施主你很面善”,倒像是街角的那个老举人,整日蹲在自家门口,见人就道:“喂,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老朽年岁大了,记不太清,你多担待。”奇就奇在这老举人见了自己的儿子,也是这般地说。
宋潮起深深地凝视悟心,好像是想要看透了他,看到他的心底。
能与大师有缘,那可是三生有幸,宋太太很高兴地道:“见过见过,这是老妇的儿子,大师您不记得了,他刚满月的时候,您给他批过命,就是他现在的名字也是由您所改。说是有水患,特意改掉了名字里头的一条大水,兴许能够挡一挡。”
最后的一句,是宋太太故意加上的,她期许着悟心能够就此再说些什么。
可是大师只是很难得的幽默了一次,笑道:“我说怎会如此眼熟,施主若是仍与满月时一样,没准贫僧一眼便能辩认出来。”
所有的人都呵呵地笑了,唯有宋潮起的脸上未显半分笑意,他的心头一跳,怦怦怦地比平时快了不少。他反复琢磨着悟心的这句玩笑话,恕不知这一世他来的时候,恰恰就是过了满月的婴孩时期。
宋潮起又看了悟心一眼,想起上一世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下辈子我要是再见到你,一定会撕破了你的面皮,好好地瞧瞧你这个老秃驴!”
悟心只是笑,一如即往地用那无甚情绪的腔调道:“下辈子再见,只祈盼施主莫忘记了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