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贤妃没有亲生儿女,因此宫中并无人替她服丧,倒是前彭城王妃高氏进宫一趟,拿了几样贤妃生前的物件回去用以悼念。至于三公主的抚养事宜,这一回却是由柳贵妃提了出来:“皇上,贤慎妃去了,三公主该交由谁来抚育?”
宇文熙想了一下,道:“送去朱修仪那里好了。”
柳贵妃应了一声,九嫔中唯有朱修仪无所出,送去她那儿倒也合适,不过也看得出来皇帝并无意再将人提升上来,心中雀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如今德妃和贤妃之位空虚,九嫔之位未满,您看要不要给后宫再升升位分?”
宇文熙看了柳贵妃一眼,说道:“你倒是想得周全。”语气听不出是不悦还是高兴,停了一下,“先这样吧,不急。”
柳贵妃见他有些不高兴,便不再提,事实上她也不乐见给其他女人提位,宇文熙没这个想法就最美好了,于是转移话题:“郭芳华近日新学的琵琶曲已是弹得极为出色,皇上可要听听?”
宇文熙道:“那让她过来伺候吧。”
柳贵妃掩下心中酸涩,转过头吩咐宫女去叫郭芳华过来侍驾,当她回过头面对君王时,依旧是春风满面的艳丽姿容,不露半点情绪。
一个妃子去世,并没有在前朝后宫引起多大的波澜,而文武百官,该办喜事、该走礼亲戚的事儿更是照常进行。沈时屿的辞退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但皇帝或许有别的想法,一直扣下不发,沈时屿不免有些嘀咕。不管怎样,就在这一番沉默中,嫡孙沈明皓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走完了三书六礼,终于定在十月初九这一天迎娶。
长乐宫中,沈茉云正在检查要送出去的礼物,确定无一丝错漏后,才点头道:“行了,封起来吧。”又对宝儿说道,“你说要去沈家送礼,依你了。想要早一点出发,也随了你的意。只两点,一不可顽皮,二要照顾好琦儿,懂吗?要是做不到,就罚你禁足到明年上元节,期间不准出宫。”
京城有宵禁,市井街坊的热闹气息只能在白日才会出现,所以宝儿拉过小弟一琢磨,借着去给亲亲大表哥祝贺大婚之喜的机会,想溜去东市那边转一圈。
沈茉云知道后,也没拦着,只不过提出了两个要求,待他们应允后,就痛快地放行了。
宝儿倚在沈茉云身边,笑道:“有侍卫跟着呢,不怕,而且女儿带了腰牌,有事儿肯定会去京兆府那儿寻助。再说了,天子脚下,朗朗晴空,还能有人敢为非做歹不成?”
“小心些总是好的。”沈茉云叮嘱道,又对坐在下首的宇文瑞说,“瑞儿,你是哥哥,要照顾好琦儿,还有,别跟着宝儿到处乱跑,到点了就早些回宫,别留太晚。”
“我会的,阿娘。”宇文瑞认真地说道,一低头,就看到宇文琦在对扮鬼脸,那模样实在逗趣,差点没绷住笑了出来,轻咳一声,脸上却是泛出些许笑意。
沈茉云又说了几句,让素月陪同一起,便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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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设在外城,每日午时各店家准时开铺,晚间关门,时间十分严谨苛刻,但里面贩卖的东西却是应有尽有,时鲜花卉、胭脂水粉、金银玉器、珠花步摇、布匹衣裳,应有尽有,就连一些精细别致的胡人物品也能时不时地看见。
姐弟三人在宫中就换好了外出的衣裳,宝儿更爽利,身穿红色长衫、腰束玉带,头带皂纱折上巾,手中的扇子一错开,活脱脱就是个风流少年郎。
坐在马车中,宇文瑞忍不住问道:“阿姐,你打算穿成这样出宫?”
宝儿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看了看他,说道:“你有疑问?”
宇文瑞纠结:“那个,阿娘知道吗?”
“没问。”
宇文瑞还想说什么,却被宇文琦扯住了衣摆,只听得他说:“哥,你别管阿姐啦,又不是第一回了。上次父皇见着了,不也没说什么吗?反而还称赞阿姐穿得十分好看呢!”
“可是太傅他们……”
“怕什么?”宇文琦恶意地笑了笑,“反正他们整天就在那儿嚷嚷什么衣裳内外之分,阴阳不可调乱、礼制大同什么的,迂腐透了。明明是阿姐穿男装,却不敢当着父皇的面指责阿姐,就将气撒到我身上,害我抄书抄了整整十天。等着吧,哪天我也穿一回妇人衣裳,气死他们。”
“老师们是为你好,明明是你顽劣在前弄脏了太傅的画……”宇文瑞只觉得头疼不已,有一个特立独行的亲姐,还要再来一个离经叛道的弟弟,说什么穿妇人之服……老天是嫌他的日子过得太顺心吗?他今年才九岁啊!为什么要来担心这些事情?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那只画眉飞得那么快,我想快点抓住它嘛,才会不小心蹭花了那副冰雪图。”宇文琦嘟着嘴说道,“再说,事后我也向太傅道歉了啊,是他自已小气!”
“那副冰雪图是前朝大家何画圣留下的唯二遗作……”
宇文琦一撇嘴,不再说话。
“还有,那个什么反穿妇人衣裳,绝对不能再提,知道吗?”宇文瑞实在不想太傅们被活活气死,难得用警告的口吻对一直疼爱有加的弟弟如此说道。
“知道啦。”宇文琦不甘不愿地应道,朝宇文瑞吐了吐舌头,才转过去跟宝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宇文瑞也只能无奈地叹气,伸手揉了揉小弟的头顶。
到了东市,宝儿第一个跳下马车,然后是宇文瑞和宇文琦,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卷繁华热闹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