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淇正万分着急中,听到熟悉的喘息声来到树下,她顾不得许多,强压着嗓音喊:“鬼子不到二百米了……我下不来呀……”声音中带着哭腔。
谷成气喘吁吁地以手扶树,抬头看了看黑黢黢的树冠,叹了口气:“来不及了!你静静待在树上,我们先把鬼子引开,找机会接你。”
陈川林也道:“把自己栓好,一定接你!”说话的语气很急:“快跑,鬼子转眼就到!”
俩人不再多说,继续向前跑去。
“一定来接啊!”苏淇小声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见,抱着树杈看他们跑远,脑袋垂在树枝上无声地哭了。
这几天她历的险不算少,有大伙在跟前,心里不管怎样总是踏实的。这会儿,第一次感到无比的孤独和无助。
鬼子共有六人追过来。
夜虽然黑得根本看不见人往哪儿跑,但寂静的深山里声音传的很远。他们从离青檀树几十米的左侧经过,依稀分辨着前面一百多米的微小响声一路直追。有个伪军甚至撞在树上,弄得满脸是血。
陈川林从谷成的呼吸声中听出,他已经快筋疲力尽,想了个办法:
“你往左侧跑,可以跑慢点,尽量不弄出声音。我去右边,打几枪再拐过来。”
说完也不管谷成咋说,朝右跑去。
谷成知道陈川林的意思,自己确实百米跑的速度坚持将近五百米快不行了,见陈川林拐弯,自己拐向另一边。放慢脚步跑出几十米,干脆钻进草丛,趴在里面喘息。
没过多久,陈川林跑的方向传来清脆的枪声,几秒钟之后,更远一点又一声枪响。
身后远处鬼子用日语喊:“那边,快……混蛋!”不一会儿,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从刚才谷成与陈川林拐弯的地方经过,向陈川林开枪的方位响去。
从脚步声听出,追他们的人也已疲惫不堪,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跑过去,之间足足拉开五、六十米的距离。
谷成从鬼子宿营的方位推测:和陈川林偷袭的营地基本居中,刚才过去的在左侧,右侧至少还有一组。如果现在悄悄回跑,对追他们的鬼子来说绝对是出其不意。
想到这,谷成趴在草丛中安心休息,等待陈川林。
陈川林连续开了两枪不再向前跑,而是轻手轻脚折回来,怕看不清周边的树木杂草,一不小心弄出响动,趴在地下爬行。鬼子快到时停下一动不动。
黑天对追逃者十分不利,对逃跑者却非常有利。鬼子只能循声而去,陈川林则可以反循鬼子的声音找最佳的方位躲避。
前面的鬼子追出很远,陈川林正想站起来跑的时候,又有脚步声过来。如果按照这些天的经验,陈川林已经数了过去的人,正好五个,一组。脚步声提醒了他:没被他杀掉反而坏事的鬼子逃到了这组。落在最后面的一定是个伪军,鬼子战斗力确实比伪军强的多,从说话听出跑在前面的几个都是鬼子。
陈川林突然有个想法:此刻站起来走过去这个伪军一定以为是自己人,趁机杀他应该易如反掌。正想这么做又犹豫了:已经诱使鬼子追到错误方向,干掉这个虽然痛快,但极有可能前功尽弃,鬼子追着追着发现少个人,马上会发现上当往回搜。
伪军跑远了陈川林才站起来继续走,依然轻手轻脚。走走学几声蝉鸣——这是他们之前早商量好的个人暗号。不久,前面响起两声蛙鼓——谷成的暗号。
见面后,谷成把回跑的想法告诉陈川林,说完补充道:“一举两得,回跑既出其不意,又救下苏淇。一个人在树上呆久了这姑娘会发疯的。”
陈川林当然知道这主意不错,要不然总被鬼子在屁股后面追着,夜里尚容易逃,天亮可就不易了,鬼子完全有可能在十公里之外用望远镜偶然发现他们,调动大量人马围追堵截,使他们疲于奔命。
来到青檀树下,苏淇十分高兴,把栓在树上的包和水壶一个个解下往下扔。
“这么大声音想把鬼子招来啊?”谷成担心。
“放心,鬼子跑很远了,右边一组也远了,你不是想找理由把本小姐继续扔在树上吧?”
“怎么敢?我现在就上去英雄救美。”
陈川林不言不语从扔在地下的包里翻出绳子,已然爬上树。他把绳子系在在苏淇腰上,让她抱着树大胆往下爬,上面带着力,下面有谷成接着。
苏淇下来后,首先集中精力听了很久回走的范围,说起码一公里内非常安全。
几人带上东西往回走。
谷成问苏淇时间,苏淇看看表,说四点半,取下手表递给谷成。谷成说:
“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我们得快些。赶到山洞明天中午了,得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睡一会儿。”
陈川林打了个哈欠,笑道:“是啊,今天这个早床也起的太早了点。”
追击谷成他们的这组组长木村曹长跑过谷成和陈川林各自拐弯的地方,又向前跑了百多米,感觉不对劲:枪响之前无论前面声音多么细微,总是能察觉草木和疑似脚步沿线规律性地运动,现在追过枪响之处,反而失去了动静?
是不是他们不再跑动利用夜幕藏起来了?或者开枪是声东击西?
对,声东击西!开枪本身是很可疑的举动,逃跑的人恨不得藏匿最微小的响声,让追捕的人失去线索,而他们在看不清目标的情况下开枪,明显是故意暴露行踪,目的只有一个,声东击西!
他停下脚步,命令赶到他身边的人向周围开枪,他想用开枪的方式惊吓隐藏的人弄出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