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张老三替换着来,直累得脱力,也才挖出半尺深的坑。实在刨不动了,张老三便将钱秀才往了坑里一扔,连土带草将将盖住了钱秀才上半身。
“就这样吧,真埋深了,我还怕官府发现不了。”
张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袖子擦着额上的汗,看着估摸着时辰道:“货也该来了,怎么还没动静?”
“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吧?”
“这可要命!”张老三坐不住了:“你在这里守着,我接出去看看。”
说着又警惕的检查了四周,府尹趴在不远处大气都不敢出。确定没有异常,他才往外走去:“你自己也注意点,一有不对,赶忙放信号弹知不知道?
“知道!”周来宝腿有些抖了:按先前的计划,永兴军早该将私盐运过来了。
不是真出事了吧?这样想着,他身上抖得厉害,筛糠一般:不行,得想法子活下去。这事要真弄不成,太子是皇帝的儿子,我们可狗屁不是。可太子得罪不得啊,要这怎么办才好?
他悔得直扇自己耳光,扇了有二三十下,终于有了主意:能和太子对抗,又能搭上线的只有秦王了。
对,找晚照苑去。将这惊天的消息告诉古权,也算立了大功了。对,还得想法子接近罗曼,那丫头小,好糊弄,在赵家又是红人。只要她肯去赵二爷跟前替他说话,只怕升掌柜都不在话下。
说做就做,等再看不到张老三影子,他便撒腿往晚照苑奔。
什么举人老爷、富甲一方。张老三用他跟用朱大郎一样,根本就是想用完就扔。
他必须在这之前找到人庇护。
赵家库房前又恢复了宁静,府尹却再也宁静不了:这哪里是查私盐?这分明就是太子在清缴秦王的势力。
盐和太子联系起来,又自然的想到了永兴军。要是永兴军还牵扯其中……
陛下让他查出真相,可这样的真相……
府尹又出了一身冷汗,他身上还担着督查军防的职。寻常在军中插不上嘴,真出了事责任却是不轻。
“你们好生盯着,王大,你跟我走一趟。”
府尹叮嘱一番,追着张老三的方向去了。
谁知道才追到新明村口,竟和摇着折扇闲逛的古权迎面撞上,躲都来不及躲。
“这么巧,府尹大人也来散步?”古权朝府尹作揖行礼,脸上神色幽深:“您怕是散不成了,我刚才从芦苇荡那边过来,看着有大事要发生。”
府尹嘴里苦,心头更苦:哪里是巧,你根本就是特意在这里捉我。
“那一起去看看?”
远远地,就看见芦苇荡那边冲突起来。一群穿着短打的壮汉堵着河里的船,七八条吃水很重的船上,精壮男子亮着武器,个个面带杀意。
“军爷息息怒啊,撞停你们的船也是意外嘛。怎么就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水鬼瞄着了古权,扯着嗓门喊他:“这不是古先生吗?你来给我们说和说和成吧。”
没等古权走近,水鬼就说起了事情经过:“天气热,我们哥儿几个出来凫水,没成想撞了他们的船。更不巧的是,我兄弟才得的一柄藏刀找不见了,都怀疑掉到了他们船上。
那刀也不金贵,就是难得,是兄弟的心头好。于是想着去他们船上看一看,找见了最好,找不到,也好死心。
可他们死活不让看,先说船上是赵家最金贵的货。又说是永兴军在执行军务,运送军资。古先生说说看,什么金贵的货不能看?哪个执行军务的和我们草莽穿一样?”
古权笑眯眯的看向府尹大人:“既是军务、军资便好说了。大人担着督查的职,最清楚近日有什么军资要往外运。”
府尹尴尬的笑:依附着姜家的永兴军,是他一个京兆府尹能督查的?
“别人不能看,府尹大人你肯定能上船看。”古权指着船上泛着寒光的刀面,对府尹大人道:“看完刀有没有掉到船上,大人也顺便看看船上的货。你来了这一趟,货可就是你查过的了,往后要出了问题,大人……”
光看着亮刀的男子,府尹便知道是军中将士没错了。普通武夫,不可能这样整齐划一,脸上也没有那样浓烈的煞气。
不用上船,他也猜到了:船上是私盐,还是太子爷的私盐!
在荆湖一事上,陛下才打压了秦王一系。这次,他想要的,到底是怎样的真相?
府尹又出了一脑门冷汗,他拿出自己的官印,要求上船查验货物。随后要怎样结案是一回事,现在不查却是宁外一回事。
“怕是不方便。”船上下来个将领模样的人,他没看府尹的官印,直接拦了路:“这里景色不错,大人既然来了,便留在这里好生赏景吧。”
话音落地的同时,利刃出鞘,直削府尹脑袋。古权应变快,手里折扇架住了对方的刀。扇子骨架是精铁所造,收拢便是把锋利短剑。
他将府尹护在身后,两方人马打成了一团。
只深夜押一趟货,永兴军在船上配的都是普通士兵。古权这边,却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虽说人少,却和永兴军僵持了下来,没让对方占到便宜。
可到底是寡不敌众,半个时辰之后,古权这边便显出劣势。府尹虽被古权护着,也不可避免面的多处受伤,他心里悲凉一片:得,他交代在这里,也惹不了太子的眼,一家老小的小命好歹是能保住了。
正哭笑不得,突然有金吾卫杀进来。
府尹往来人方向看去,便看到一身便装的秦王,陪着同样一身便装的皇帝,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