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脸哭,等回去老娘再和你算账。”
“钱家娘子也别急着生气,这事蹊跷,咱们再……”
大舅母话还没说完,钱娘子便厉声打断:“没什么蹊跷的,你赵家儿郎是什么德性我不清楚,我自己养大的女儿我却清楚得很。
要清醒着,她就是死也不会让陌生男子近了身;要是不清醒挨了欺负,她也等不到现在才找到你家门上。
我钱家是穷,却也是秀才之家,豁不出脸皮讹出个富贵妾室。我钱家的姑娘,只会三媒六聘给人当正头娘子,绝不为妾。”
“我和二爷要真……”
“那你就去死!”钱娘子一个眼刀射过去,凶狠得令人心惊:“该沉塘,我便给你编猪笼;要上吊,我亲自替你扯白绫。”
钱姑娘哭得更凶了,大夫人看了看软倒在地上的钱姑娘,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钱娘子,脸黑了下来:“不管是不是失了名节,钱姑娘都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大坎。您是当娘的人,再替孩子着急也要先稳住性子,别伤着……”
“你家再是官家,也轮不到你来教我养孩子。”
钱夫人鼻孔朝天的白了大夫人一眼,扯起地上的钱姑娘就走:“回家,还嫌不够丢人?”
钱姑娘不走,钱夫人一脚踹在她身上,扯着她胳膊拖颇不一般将她往外拖。
大夫人使婆子去拦,钱娘子拔下头上的铜钗就往人身上刺:“你们是要强抢?”
婆子被扎得近不了身,钱姑娘软着身子只知道哭。大夫人真正动了火气,拍着桌子道:“押住她!”
屋外的守门丫头喊了人,五六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便冲了进来。赵曦怕拉扯间打翻屏风,赶忙拉着罗曼往里退,怕罗曼不走,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这么大的动静,咱们躲到里间去一样能听清。”
罗曼嗯一声,乖巧的跟着姐姐进了里间。
外头乒乓响着,和着钱姑娘的哭喊,钱娘子的咒骂,乱成一团。赵曦沉着脸坐到秀凳上,满腔压不住的悲愤。
“讹上来的是她们,坏了赵家名声,强扭着要走的也是她们。我赵家就这般好欺负拿捏?”想着小婶婶这些天哭肿的眼睛,赵曦心气更加不顺:“一边带着人来证实她从二叔房里出来,一边又说自家女儿刚烈贞洁,做不出那等龌龊事。
敢情我二叔不是吃醉了酒,是拜了个大罗金仙,样样坏事都做尽了,受害人都还摸不清状况。”
罗曼拍着赵曦的背替她顺气,却没劝她:“我来的时候,有长舌妇在巷子口设了赌局,赌赵家是纳了钱姑娘当妾,还是要了她们母女的命。没多大会儿,方圆五里的闲汉都赶过来押了注,就等着赵家的消息定输赢呢。”
“这帮混账……”
赵曦气得从椅子站起来,气了一半却又被罗曼按了回去,撇嘴道:“小舅舅一犯事就矮了身量,连气势都拿不出来了。要往常,别说开赌局,哪个闲汉敢杵在赵家门口看笑话?”
“二叔……”赵曦下意识要维护二叔,话刚出口立马觉出了不对:他们赵家,在京城虽不敢张狂,却也不是谁都惹得起的软柿子。
除了上次婶婶刻意为难曼曼,故意使婆子放出风声,引周围闲人过来臊罗曼;寻常时候,长舌妇嚼舌根都得避着赵家下人,哪个有胆子在赵家门口看笑话设赌局?
“不是二叔软弱了,是有人在使坏算计咱们。”赵曦捏了捏罗曼的手让她别怕,见罗曼脸上没有异色,又赶忙吩咐丫鬟:“你从窗户出去,绕到前厅将赌局的事悄悄回禀给我娘。钱家母女,今天绝不能出去。”
丫鬟刚翻出窗子,前头又一阵哄乱,钱娘子扯着嗓子厉喝:“鬼鬼祟祟的作甚,有啥话大声说出来都听一听。”
赵曦和罗曼同时挤到窗前,看着丫鬟还没绕到前面,都惊异的看着对方:又出了什么事?
“是衙门传你们上公堂吧!”被押着的钱娘子痛快的哼了一声,声线里都透着抢占了先机的得意:“我家老钱也是读过书的,你们想强留我们母女,没门。我出来的时候就和他约好了,一个时辰还见不到我带着孩子从赵家出来,他就去报官,告你们强抢民女,强拘妇孺。”
赵曦气得拿起茶盏要砸,罗曼抢步拦住了她,摇了摇头又指了指前面:这动静出来,她们偷听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这天下怎么有这样的人?”赵曦任罗曼抢下茶盏,气得伏在罗曼肩头上直喘气:“她女儿鼓着肚子,名节早坏了个干干净净。娘亲留下她要给她治病还她清白,她娘做什么非要带人走?
这样子回去,赵家脸丢了个干净不说,钱家的名声呢,钱姑娘的性命呢?他们真就不管不顾了?”
罗曼一下一下拍着赵曦后背,眼神却一直盯着前厅的方向:既然小舅舅和钱姑娘清清白白,那钱姑娘的症状就肯定是上一世的‘瘟疫’。
背后的人到底要做什么,若是想将‘瘟疫’源头强塞给赵家,为何没拦着钱秀才告官,没拦着钱娘子撒泼要人?
他们将快活不成的钱姑娘弄出去,又怎样将罪名往赵家勾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