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澜泪眼氤氲地看着床榻上,还在昏睡不醒的李亮,想起当日离别之际,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由恼恨,哽咽着责备道:“还说什么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见我,当时多么自信?我还真相信你了呢,结果弄得半死不活,这可倒好,我连骂你,你都听不见,让我如何撒气?”
可不管她说再多的话,李亮依旧没有反应。
沉寂一阵,杨澜又说:“我告诉你,你要是能醒就最好,要是醒不了,等你断了气,姑奶奶叫人将你的尸体扔到林子里去喂狼,让你连个全尸都得不到,你信不信?”
“另外,你那位娇滴滴的表妹日后也只能嫁给旁人,重新过穷苦人的生活,被人欺负,你在帝都的府邸也会被人侵占,你的家产全部充公,世上再没有人记得你李亮的名字!”
她正骂得起劲,猛不丁听得床上传来有气无力的话声:“你不用骂得这么狠毒吧?”
杨澜猛地一惊,抬头看过去,果然见李亮已经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可能因为身上伤口疼得厉害,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你醒了?”
“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的,结果让人给吵醒了,”李亮转头看过来,一脸哀怨,“也不知是哪个没良心的,竟然咒我死无全尸,你说我能不气醒过来吗?”
“谁是没良心的?”杨澜喜极而泣,但偏偏又要故作高冷,板着脸觑他,“我这叫做激将法,不骂得难听一点,你能听得进去?”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李亮扯开嘴角,噗地一下笑出声来,但因笑得太用力了,牵动伤口,立即又疼得龇牙咧嘴。
“别笑了,别笑了,要是伤口又裂开,军医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杨澜制止两句,转头欲唤人进来,“还是让军医过来给你瞧瞧。”
“不,不用。”李亮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是凉的,“我想与你说说话,能否再陪我坐会儿?”
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目光殷切,加上说话又无力,脸色苍白,十足一副招人心疼的模样,杨澜也不忍心拒绝,只得点了头。
“你想说什么呢?”
李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很不要脸地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每天都很想念我呢?”
虽然是事实,但杨澜自然不可能承认,一把抽出手来,没好气道:“别自恋了,谁会想你?”
“你不想我吗?”李亮垂眸叹气,“那真是太伤我心了,我走后,可是时时刻刻都念着你呢,看来真是我一厢情愿了。”
“你有想念我?”杨澜挑眉看过去,脸上分明写着“我不信”三个字。
李亮严肃道:“当然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呸!谁稀罕看你的心?掏出来都是黑的,恶心死了!”杨澜表示很嫌弃,嘴角却不知不觉微微上扬。
“我满腔赤诚,怀着的乃是一颗赤子之心,怎会是黑的?”李亮捕捉到她嘴边的一丝笑意,愈发开怀地与她说起笑来,“你能说出这等没良心的话来,看来才是真的黑心。”
杨澜冷冷地横他一眼,“让我留下来陪你说话,就是为了拿话气我吧?老娘不跟你聊了,走人。”
“哎,别走啊。”李亮一激动,挣扎着要起身,结果又牵动伤口,疼得额上出汗,嘴角还渗出血丝,“咳咳咳……”
杨澜见状大惊失色,又急又气:“你这人怎么就不知道轻重呢?伤成这样是能随便动的吗?难道当真是嫌命长了不成?”
可惜她自己也是个半身不遂的,无法起身去照料,也只能干着急。
李亮小心地挪动着身子躺回去,抬手擦去嘴角的血,勉力一笑:“我没事,吐了点血后,反而舒服点了,不用担心,如果你能多陪我一阵子,我就好的更快了。”
这人,真是欠扁!
杨澜气愤地瞪着他,却不敢再走,更不忍心再骂他,只得陪在一旁,说:“那你就好好躺着,别再乱动了。”
“好。”李亮喘息着应了句,又伸出手去,“你的手拿来。”
“干什么?”杨澜不解。
“拿来。”
杨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递了过去,结果一下就被他握进掌心,放在胸口。
“尽会占人便宜,放开。”杨澜佯装恼怒,低斥一声,心里头却有一股莫名的暖意在蔓延。
李亮一贯赖皮,抓着手就不肯松开:“不放。”
杨澜试着将手抽离,没能成功,又念及这人身上有伤,不敢太用力,最后只好任由他握着手,索性不挣扎了。
“真好啊,还能活着见到你,握着你的手,就在倒下的那一瞬,我几乎要以为真要对你食言了。”李亮闭上眼,后又睁开,嘴里喃喃道。
说起这个,杨澜就又心疼又恼火,撇嘴说:“你本来就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