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夏身为女子,最讨厌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但凡遇到被打的同性朋友,都会出手相助,虽然姜蕙不是朋友,甚至还跟她有过恩怨,但长在心底的那颗正义之心依然跳动着,令她无法坐视不理。
“姜蕙,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尽管之前你我有过不愉快,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可以不再计较的,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帮我?”姜蕙冷笑,“你能帮我什么?我现在已经是李鸿的妻子,他打我骂我,就算要我的命,谁管得着?”
“打人杀人都是犯法的,完全可以采取律法措施对付他,怎么会管不着?”顾知夏只当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太无助了,所以反应这么强烈,于是更加坚定了帮她的心。
然而姜蕙却丝毫不领情,冷声说:“不必了,我才不稀罕你的假惺惺,你要真是想帮我,当初就不会把我赶出杨府,害我落到我哥和李鸿手里,说到底,你比他们还可恨!”
顾知夏无语,合着这人压根就没意识到当初犯下的错是吧?她还觉得自己被赶出杨府,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当初要是不对我下毒手,又怎么会被赶出杨家?你难道还觉得是我对不住你?”
姜蕙冷嗤道:“我会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难道不是你对不住我,还是我对不住你么?顾大人,别以为你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日,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好一个人在做天在看呢,”顾知夏满腔的正义之火,瞬间被浇了个干净,“老娘可真是一片好意喂了狗,算了,你这点事,爱咋的咋的,我不管了。”
说罢,便起身走了。
姜蕙望着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身影,眼里淬出一丝怨毒,双手紧紧攥住,牙齿都几乎要咬碎了。
从被抬进李家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已经死了,之所以还活到现在,只为了一件事,那便是报仇,她要让顾知夏和杨志安也尝尝绝望的滋味,还有杨张氏,当日她那样苦苦哀求,她还是将她赶出了杨府,可见心肠何等之硬,有朝一日,她要让那老婆子也跪下来求她一次,让她也感受一下被人羞辱的滋味。
顾知夏并不知道姜蕙心里的那些毒意,说不再管她,便真的没有再管,况且,没过几天,宫里就传来了皇帝病重的消息,朝中人心惶惶,宫里动荡不安,顾知夏和杨志安两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了这边,根本无暇去管其他。
这天半夜,睡得正熟之时,外面突然响起一串敲门声。
杨志安猛地惊醒,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不会半夜里来惊扰,于是赶忙穿好衣服去开门。
门口是一个小厮,喘着气道:“大人,宫里来人,说是皇上病重,宣召您和夫人进宫呢。”
里头的顾知夏也被吵醒,正在穿衣,杨志安吩咐小厮去备车马,而后折返回屋,对顾知夏道:“看样子,皇上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否则也不会急着召咱们进宫。”
接着便是一生沉重的叹息。
顾知夏将头发捋好,转身握住他的手,说:“生老病死是每个人必经的,皇上也是年过六旬的人了,做了几十年的皇帝,虽不曾立下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丰功伟绩,到底也风光了一辈子,想来也算是不枉此生。”
她知道,皇帝对于杨志安来说,其实并不仅仅是个君主,还有另外一层意义在,尽管他不曾认祖归宗,可心里面到底还是将皇帝当成父亲一样的存在了,父亲就要离世,哪有不伤感的?
“走吧,进宫去见见皇上,有什么话也趁着这个机会说了,免得留下遗憾。”
杨志安仰头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两人携手往外走去。
现正值晚冬时节,又是夜半时候,风呼呼地吹着,还夹着一点雨雪,街上冷得刺骨,哪怕坐在车厢内,还有暖炉在,都不禁冷得发抖。
顾知夏本来就畏寒,又才生了孩子不久,身体还虚,越发怕冷了,没多久便牙齿有些打颤。
杨志安将她抱进怀中,拢紧身上的裘衣,握紧她的手,将体温递过去,过了一会儿,顾知夏才觉得好多了。
“娘子,我其实不想做权臣,更不愿做托孤大臣,这条路一旦走出去,日后就再也无法脱身了。”杨志安忽然说道。
“我明白,”顾知夏点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叹气道:“树大招风,你现在这个地位已经招人恨了,以后要是再往上升,那些人还指不定眼红到何种地步,麻烦事也会一桩接着一桩地来。”
说到这里,她又换了个坐姿,稍微转过身来,背靠在杨志安怀里,眼睛望向那被风刮得翻飞的车帘,又道:“但是,当年你一心考取功名,为的不就是为国尽忠,为百姓谋福吗?你只有站得越高,这个心愿才能完成得越彻底,那些挡路的,要是不识抬举,索性就清除掉,也省得与他们斗来斗去了。”
闻言,杨志安怔了一怔,迟疑道:“若我当真如此,娘子不会怪我太冷酷无情吗?”
“怎会?我也是在朝堂上混过的人,知道官场是何等风气,也清楚你的难处,你如今在朝堂本来就被人当做宠臣,没几个能理解你一片赤胆忠心的,我要是也不理解你,你这条路该如何走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