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一阵,王后说道:“知夏,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四王子虽然入了狱,却并没有生命危险,毕竟身后还有一众拥护他的大臣和幕僚,更重要的是,还有大王撑腰,顶多只是关些时日,失去些势力罢了,不用多久就能出来。”
“大王?”顾知夏暗暗哂笑,那个岐王糊涂得很,靠他还不如靠自己呢,“大王不是已经对殿下生疑了吗?否则,他又怎可能任由刑部抓人?”
王后摇摇头:“你不明白,大王之所以准许刑部抓人,是为了暂时稳住群臣,未必就真的疑心了,说不定现在就已派人在暗中调查了呢,四王子可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怎可能轻易将他弃了?”
这话倒也有些道理,然而,顾知夏依然不能放心,所谓伴君如伴虎,帝王翻起脸来,可不会念什么父子情,景天照要想活命,最终还得靠他自己。
“打扰娘娘多时,知夏这就告辞了。”顾知夏还急着想办法救景天照,无心逗留,遂很快起身告退。
王后知她的心思,也不挽留,放她走了。
眼看着顾知夏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门口,王后摇头叹息了一声,眉眼间露出一抹厌倦之意。
以她对太子的了解,估计他跟四王子入狱一事脱不了干系,甚至还有可能,他就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者,她看不惯这样的明争暗斗,却也无可奈何,身为太子的母亲,岐王的王后,夹在中间,站哪一边都不对,她能做什么?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几二十年,她实在是过累了,要是能结束这一切,该有多好?
“启禀王后,清极殿的人来传话,说是大王请您过去用膳呢。”
宫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王后的思绪。
“大王唤我过去用膳?你没听错?”从那次兰妃的事后,她就有意疏远岐王,岐王来过几次,后觉无趣,也就不再来了,两人又恢复了之前那样的疏离关系,几乎没有往来。
因此,岐王突然间叫她过去,她一时间还不敢相信。
宫女笑道:“娘娘,那内侍确实是这么说的,大王请您立刻过去呢。”
王后想了想,眉头皱了又展,起身回屋更衣。
来到清极殿的时候,正好到了午时,御膳房的人送来午膳,从殿内出来。
淳公公迎了过来,笑眯眯道:“娘娘来了,快请进吧,大王已等候多时了。”
进到内殿,果然见岐王坐在桌边,正一人喝着酒,面前摆满了珍馐美食,还一样都没动,显然是在等人。
“臣妾参见大王。”
岐王回头,莞尔一笑:“王后啊,别多礼了,快过来坐。”
王后直起身子,本想到岐王身边坐,但犹豫了一下后,又转个方向,绕到了他对面的位置,脸上带着极淡极淡的笑,目光也不似从前那边温和了,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漠的气息。
这让岐王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不太舒服。
“王后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臣妾只是这几天没睡好而已。”王后这话也并非敷衍,这些天里,她总是莫名心慌,晚上梦多,经常半夜惊醒,睡得很不踏实,这才一天比一天气色差了。
岐王起身换了个座位,到王后身旁坐下,忽然握住她的手,担忧道:“睡眠不好么?看太医了不曾?这可得引起重视,不能不当回事啊。”
“臣妾没事,正吃着药呢,大王不必操心。”王后笑着说了,慢慢地将手抽离,从什么时候起,她连岐王的亲近都觉不舒服了?
“没事就好,”岐王也注意到王后对自己的排斥,心里更加失落,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挪回了原位去坐,“孤这些时日忙于政事,总抽不开身去西凤宫看看你,与你有些疏远了,还望你不要怪罪。”
王后看了他一眼,不禁失笑:“臣妾哪敢怪罪大王呢?您是岐国的王,自当以国事为重。”
岐王见她脸上总算有了些笑,也跟着笑了,亲自夹了块鱼放到她碗里。
“来,吃饭吧。”
然而,王后看着碗里的鱼肉,却没有动筷。
“怎么了?”岐王不解地看着她。
“臣妾是,不吃鱼的。”王后缓缓说道,面上的笑容渐渐变了味,曾几何时,岐王把她的口味记得一清二楚,爱吃什么,不吃什么,了如指掌,而今,却连她不吃鱼都忘了。
岐王尴尬一瞬,自嘲一笑,拍拍脑门道:“瞧瞧孤这记性,果然是人老了,糊涂了,连你不吃鱼都给忘了,来,那就换了,尝尝这烤乳鸽。”
说着,将自己面前的空碗换给王后,又夹了块烤乳鸽过去。
与其说,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不如说是时过境迁,感情淡了,不在意了,王后苦涩地笑了笑,将肉放进嘴里,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珍馐,她吃着却味同嚼蜡,半点滋味也尝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