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了,运河边上,挤了很多人。
杨志安被人架上岸后,躺在地上喘息,眼睛空洞死寂,手里抓的是从河里捞上来的一方手帕,那是他家娘子的。
一夜慌乱,河边来往的人太多,到处都是水渍和脚印,根本找不到什么疑痕迹。
河边,有一条已经不太明显的痕迹,是人滑下河中留下的滑痕!
杨志安不相信自家娘子会有事,可是……
他手中只剩下一方手帕。
所有人都说他娘子没了,可是他不信。
他没亲眼看到,他不信。
天又一次黑了,运河行船,船头吊着昏黄的防风灯。
灯光在周围氤氲出一片光晕,只能照亮周围一片不算远的距离。
但是这些对于熟悉了这条航道,经验老道的水手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船只在滔滔河水中稳定行驶。
“大人,快看,那边好像有人!”
船头老水手突然指着河中的一个地方惊呼。
后头船舱里,有人随着老水手所指方向看去。
河水中,确实有人影沉沉浮浮,堪堪在灯光所能照射到的范围边缘。
“把人捞上来。”男子淡淡淡地道。
吩咐了老水手之后,便继续靠在船舱里翻阅公文。
船只朝着水中人靠近,老水手唤了船员,费了些力气把人拉上来。
哗啦水声轻响,运船甲板上一下被河水浸湿。
“是个姑娘,看样子挺年轻的,怕是十七八岁,这么小的姑娘怎么半夜三更掉河里了?”老水手狐疑地说道。
“她肩膀上好像有伤!”年轻船员发现了女子肩头溢出的红色血丝。
“有伤?”船舱里男子听到,合上公文走出来,视线在甲板上昏迷的女子身上打量了一遍。
“带下船去,给附近的渔民照顾吧,免得惹上麻烦。”
肩头有伤,看那个伤势必然是人为,这就说明这个女子是被人追杀坠河的。
如今他还有要事在身,最忌讳惹上这种纠纷,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给自己招致亡命之灾。
“大人,真要让她下去?”老水手有些动了恻隐之心,那么年轻的小姑娘,人已经昏迷了,等他们找到愿意收留她的人家,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听不懂?”男子淡淡地看了老水手一眼。
大人已经发话,他们这些属下不能不听。
老水手叹了口气,招呼船上的人员帮忙,扶起女子准备找个地方停船让她下去。
这小姑娘的脸之前被散乱的头发遮挡着,现在被人扶起,头发向两边开,这姑娘的脸便露了出来。
“等等!”男子突然叫住水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心里很是疑惑自家大人为何又改变了主意。
前一刻还不愿惹上麻烦的人,怎的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水手再看大人的神色,居然有些激动。
男子手微微发抖,将还贴在女子脸颊的湿碎发撩开,整张脸全然露了出来。
柳眉,翘鼻,天生上翘的嘴角,就算是此刻昏迷着,嘴角也似乎带着笑意。
而那双眼睛,即使此刻紧闭着,他也能想象得出来,待得少女张开眼睛的时候,流转出来的是怎样的俏皮灵动。
哪怕她的笑意,她的俏皮,她的灵动永远都只对着另外一个男人。
“让随船大夫立即过来!”男子吩咐了声,亲自上前将女子抱起,带进船舱。
船舱里布置虽不豪华,却一应俱全。
有矮几,有坐垫子,有长榻,长榻上铺盖齐全。
把少女放在长榻上,用棉被将她裹紧。
夜晚的河水依旧冰凉,他不知道她在河水中泡了多久,整张小脸此刻惨白得让人心疼,刚才他抱她进来的时候,感觉到的全是冰冷湿气。
船上没有女子,她身上衣衫湿透,他也没办法为她换衣衫,只能用棉被裹着暂时为她取暖。
随船大夫很快赶来,探脉过后开了两粒药丸,为了方便行船,大夫带的都是凝练药丸,比煎中药要方便许多。
将药喂下后,男子吩咐水手,“加快船速,越快越好!另外吩咐所有船员,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
“是,大人!”
等人走后,男子回神走到长榻前蹲下,细细凝着昏迷中的少女。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会受伤坠河。
但是不管她得罪了谁,他便是拼了命,也一定会保护她。
仔细凝视了女子片刻之后,男子探手将她连同棉被一并裹着抱起,用脚在敲了敲船舱的木板,便见船舱壁突然往两边分开,露出里面一个极为狭窄的隔间来。
恰好能躺进一个人的宽度,等到船舱壁再次合上之后,从外全然看不出来这里面有个隔间。
“大人,前面就是京城外码头的关口,有人盘查!”水手回头压低嗓门道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