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山径而返,远处缓缓低伏的翠渚诸山在月色中迤逦如屏。灵岩蔚然,道出溪边,种种窈窕美景即使是在深夜也令人心旷神怡。
十几个或青或白的翠渚门生提着灯笼,簇拥着闻宴络绎向前,年轻人轻快的步子挤挤攮攮,即使无人交谈也显得十分欢乐。
这让白锦玉仿佛回到了曾经每月的十五,翠渚每月一次的休沐日,她跟同门们一起下山放风的场景。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白锦玉、凤辰和谢遥跟在翠渚的一行人后面,两方始终保持着大概七八丈的距离。
大家相安无事地走了一阵,忽然,前方的阵列中有一个白衣身影停下转了回头,提着灯向白锦玉他们三两步地跑了上来。
他的逆行不仅让白锦玉三人有些奇怪,连带着他们翠渚的人都一齐停下了脚步转头来看。
那人离得近了,白锦玉看清,他是解端云。
白锦玉刚想问他何事,解端云开口:“姑娘,在下想请教一下你的芳名?”
白锦玉探了探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道:“啊?”
不光是白锦玉,就连凤辰、闻宴脸上都一时莫名,这个解端云分明刚刚还在穆夫人面前给白锦玉帮腔掩护,明摆着就是认出了她是白锦玉,这会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问出这种话来。
正迷惘着,那解端云背对闻宴及翠渚诸君给白锦玉使了个眼色,道:“你和在下的一个故友长得很像,所以想问问你们是不是有些渊源。”
白锦玉当即领会,张嘴就来:“哦,不知你故友姓什么,我姓……”她本想借用一下苏丽华的名字,可是要说自己姓“苏”,她就没来由地心里一阵膈应,于是改口道:“我姓陈。”
白锦玉说出口,不禁怯怯地看了下远处的闻宴,不过太远太黑了,也看不见什么。
解端云下巴抵在自己的剑柄上,作色地恍然了解道:“哦,原来是陈姑娘,那就那就没什么渊源了,那你身边这位是……”
白锦玉转过脸看着凤辰,要回答凤辰姓什么,这还真难的。
凤是肯定不能说的,这天下姓凤的本就不多,十有八九都在皇室。可是不姓凤,又该给他编个什么姓氏才好呢?
“我姓辰,单名一个凤字。”凤辰自己道。
解端云立即道:“哦!二位原来是兄妹啊!”
白锦玉:“……”
她一头汗,一阵莫名的尴尬,脸都快僵掉了。
“并不。”凤辰道。
听他否认,白锦玉木木地看向他。这时凤辰转过脸来,目光与她坦然相对,正色道:“她是冠夫姓。”
白锦玉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闻宴的脸色很不好看。
翠渚诸君感到荡气回肠。
解端云似乎也在这安静的气氛中察觉出了什么,笑容变得有点干涩,硬邦邦地转折道:“哦哦,原来不是陈姑娘,是陈夫人。”
解端云想赶紧转移这个话题,于是移开目光,看向谢遥:“那么这位……”他才开口,谢遥向他扫去一个眼锋,寒意瞬间侵袭了解端云,他直接放弃了这个题目,转而还是去问白锦玉:“不知二位相公夫人今日为何会上翠渚啊?”
白锦玉头皮发麻,她很懂这个解端云想干嘛,他是想给她和凤辰按一个身份,好自欺欺人的不叫闻宴为难“白锦玉”。
白锦玉谢谢他的好意,不过真的太尴尬了!这是要在闻宴面前强行硬演啊!
这时又一个青衣的门生跑了上来,机灵道:“陈相公和陈夫人是不是我家蓉夫人的旧日好友啊,因为听说了蓉夫人的消息,所以想赶在今日上翠渚祭拜她?”
“对!”解端云补道:“一定是久扣门扉无人应答,而二位又思念心切,所以你相公才同你跃墙而入的,对不对?”
当即就有人附和:“原来如此,情有可原。”
白锦玉目瞪口呆了,七年没见,翠渚人的脸皮已经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了?这个补台补得这么强势,连因果细节和心理活动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