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库。
和赌坊一丘之貉的当铺,有不少的坑蒙拐骗的小混混,专找那些嗜赌成性喜好一掷千金的大少爷下手。
裴云颂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人生鼎沸的赌场,裴兮宝是头回见识,她听人说过,尤其是自家堂姐,每每谈论深恶痛绝。
裴云锦见过自己母亲声泪俱下的呵斥,裴云颂却无动于衷。
耳中传入的是不断洗牌投骰的声音。
帘外一桌桌的吆喝伴随着男人们的惊呼低喝。
骨牌捏在手上的裴大少表情看起来可没有刚才的紧张,仿佛一入了赌桌就胸有成竹、镇定自若,指尖习惯性的撵着竹牌顶端不断摸索就似在思虑。
裴兮宝不懂这些博弈的技巧,单看那桌上另两人时不时眼角眉梢目光交汇,保不准是坊间窜通一气下三滥的勾当。
裴云颂怎么就想不明白,他在这儿逞能,是不可能胜出的。
只看见裴大少爷眉峰一挑,手指在下张木牌上一摸,突得笑了起来,将手中牌九一摊,人都蹦上了天:“板斧红头高脚凳,承让!”
他将案上堆叠的筹码收拢。
裴兮宝心头未及欢喜。
“啪”,裴云颂的手腕就被一直旁观的掌柜给扼住了,小胡子一拧,就从摊开的牌九中抽出一张平八,木签顶部光华平润。
掌柜摩梭半晌,笑道:“裴大少爷,这茯苓香油膏可不是用来‘点睛’的。”
裴云颂脸色顿变:“你说什么?!”
掌柜将他的手腕捏紧,掰开手心抓起他的食指,只见其指甲盖里藏着一些不易发现的软膏。
裴兮宝明白了,赌坊有下三滥的出千法子,指甲间暗藏油膏作记号,摸牌时便能感知,行话为“点睛”,那是作弊的手段。
裴云颂被抓了个现行,整张脸都刷白刷白,他战战兢兢的想要缩回手,可一旁虎背熊腰的男人提小鸡似的将他半个身子按在了赌桌上,裴云颂是个文弱子弟,没能挣脱。
右手就叫拖了出来。
“赌坊有赌坊的规矩,出了千做了伪就要断手!”掌柜喝的是不慌不忙,颇是看好戏的模样。
虎背熊腰的男人一看便是赌坊的“刽子手”,已经掂着大刀抹着油。
裴兮宝吓坏了,立马拦在裴云颂跟前:“等一下!”她喝。
“裴小姐,这是你家少爷闯出来的,与你无关,可不要多生事端。”赌坊里是黑吃黑的生意,在这儿翻了事,就算是府衙里有人也论不上几分道理。
南郡的地下黑市就和明面上的十三商行一样,各有各的主,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
裴兮宝小身子一颤强作镇定道:“你们说我大堂哥做伪,我不否认,但,我要查骰子。”她挺直腰杆放大了声,指着那黑漆漆的骰盅,方才半圈牌九下来,她早注意到了,掷骰的人总有意无意的将骰子丢在西北角。
裴兮宝直觉有疑,自然毫不隐瞒。
男人们哄堂大笑:“裴小姐,这儿是赌坊,日日来一掷千金的人不说上千也有八百,你现在说咱们赌坊的骰子出了问题,莫不是,在说我们赌坊欺客了。”
说查就查,你以为自己是谁。
“不敢,就是心里有鬼”裴兮宝昂首。
几人相视,岂会搭理一个小姑娘想要拆台的话:“裴小姐,你若是不让开,这细皮嫩肉的小手可就不要了。”
算做替裴云颂赔上一条手臂,多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