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齿禅的不同动作下,其中的缝隙也会有大有小。
齿禅的眼睛对于光线的变化十分敏感,徐将军创造森林的目的之一,便是为了混淆敌方的视线,为他的战术拖延出足够的时间。而前者却能自由穿梭在幽暗的松林之间,即便眼前的风息混杂了无数的松针。
“水破岩!”
齿禅总算放弃了单纯使用肉体对抗人族的想法,对方释放的力量太过繁杂,总会在关键之处妨碍他的判断和动作,让他精准的拳头不断打偏。
好在他的视力可以牢牢锁定松林中穿梭的人影,接下来只要借助水流的力量,便能大幅增强他的杀伤力,慢慢削弱眼前的讨厌鬼。
被齿禅砸裂的地面剧烈晃动,变得四分五裂。十丈内的破碎地面下,则涌出了冲劲极强的水柱,将那些碍事的松树从中心劈开。
一力降十会,徐将军不同的招数全部被齿禅破解,后者也逐渐掌握了他的行动规律。
因为齿禅除了近战的迅猛手段之外,还藏着一手远程的攻击。他可以将水流压缩存储在他的掠足之中,随着他强势弹出的劲气飞射,便足以成为能够击碎十五丈内顽石的水弹。
“碎岩丸!”
当徐将军听见身后倒塌树木夹杂的呼啸风声时,已经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他的大腿处瞬间破开一处小小的血洞,让他踩了个空。
徐将军闷哼一声,从枝头上摔落在地。
但那些松树并没有停下阻拦齿禅的动作,它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匆匆围住了徐将军,不让齿禅踏出一步。
生长在最外层的,全都是生有曲折枝干的罗汉松,负责阻挠海族的行动。而内层的,则是挺拔坚固的雪松,成为了坚固的盾牌。
齿禅挥拳或跳跃时,它们便会伸出坚韧的枝干,反复在其肢体的周围纠缠、扭曲。而它们的硬度也不似先前的松树般脆弱,变得更加坚韧。
因为在齿禅击碎的树木之下,都仅存了枝头生长出的坚硬松果,随着前者的流水漂流。
徐将军强忍痛楚,迅速处理好汩汩流血的血洞,再用松枝简单包扎捆绑。身后传来了树木裂开的声音,即便被捆绑束缚,远处的齿禅依旧可以使用碎岩水丸慢慢破开松树之盾,将受伤的徐将军逼出来。
还差最后一步,徐将军必须保留部分力气,在吸引那头怪物的同时,实施他真正的战术。
木桩们、松树们纷纷拔出了错综复杂的根须,在流水中不断挪动身躯,配合徐将军发动围攻。树枝们则咯吱作响,与齿禅轰击在树桩上的爆裂声交织在一处,震耳欲聋。
徐将军看到了一路追随齿禅的松果,看到了齿禅甩动尾巴时的缝隙。
“成了。”
地面上的坚硬松果在这时纷纷爆开,从中飞出了无数同样坚硬的细小种子。它们不断在树木和地面上弹射,如散乱的骤雨般击打在齿禅身上,甚至将后者的坚甲砸出细细的裂痕。
护住脑袋的齿禅惊疑不定,立刻将掠足的力量和其中的水流压缩到极致。他猛地向前甩尾弹出,于身前破出一道圆柱状的破碎通路。
在暗影之中,他看到了躲藏在树木后方、借助松枝移动的徐将军。
压缩后的水弹疯狂击出,并不擅长御风飞行的徐将军只能抬着剧痛的腿,在破碎的树干间穿行躲避。止不住的疼痛已经让他的额头流下豆大的汗滴,变得气喘吁吁。
但他能感受到生命已经在齿禅的体内涌动,此时的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亲手为朱子新报仇。
观摩了前两次的比斗,齿禅的心中无比清楚,他绝不能给人族留下太多的时间准备或思考。他可以主动放弃身下几乎全部的节肢,仅靠巨大有力的虾尾在水没之林中弹跳,也不愿再给对方缓冲的余地。
那个陆地上的棘手生物,必须快些迎接死亡。
十息之内,上百枚水弹从四面八方疯狂攻向徐将军的方向,摧毁了几十棵高大的树木,也为徐将军的身上添了几道新的伤痕。而徐将军也咬着牙操控嵌入地下的松子生长,将齿禅的下半身或剩余的节肢死死扣在地面,将细小的松枝反复穿刺在后者的坚甲缝隙中。
只要先手杀掉对方,他们便能活下去。这样的观念支撑着二者苦苦鏖战,一刻未曾停过,硬是交手了两刻钟。
一方是绝对的破坏,而另一方,则是无声的侵袭。
当松林被摧毁了大半的时候,陷入紧张情绪的两族观众这才瞥见其中的胜负。面目全非的徐将军身上多出了十几道贯穿的血洞,依靠身后那千疮百孔的松树站定。
而身形与柄足相似,失去全部节肢的齿禅顺着淤泥中的水流游了出来。他的甲壳上闪烁着点点荧光,在海族们的瞩目下抬高双臂,向族人展示他的强大。
“齿禅,胜!”
反正他断掉的节肢还能再生,而那个死透的陆地生物,已经和他齿禅永远分别。
但专心战斗的齿禅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甲壳上大大小小的碎痕,就在他准备投身于水池,想要像赤鞘一样迎接族人的敬意时,他的碎痕处和节肢断裂处却生出了根根植物的根须,疯狂向外生长,扎入泥土。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这不可能,等等!”
齿禅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他能感受到体内的力量被异物占据、吸取。直到他较为脆弱的脑袋爆开,有松枝借助他的血肉生长,在初升的月光下化作高大的盆栽。
水陆两族之间,陷入一片寂静。但人族的心中,留下了更多的不安。
瞧见状况的海族之王缓缓敲了敲扶手,深吸一口气,道:“去告诉他们,这一场,是我们海族的胜利。”
挂着惋惜神情的海龟老人匆忙点点头,带着螺壳游向西方。而在月色的映照下,海族寻求的宝珠,正在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