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逢桐皱着眉看了瞿将歌一眼,又看了看付惜景,很快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在七星教的地位,垂首思虑片刻后轻轻一笑:“我们姐弟不过是随时可为人鱼肉的棋子,怎敢让大人赔罪。”却是又抬了头,仿佛在对付惜景说:
不过是被人有意操纵着摆了你一道而已,又没做别的,你自然是有气也只能忍着。
瞿将歌的笑容有些僵,看着付惜景愈来愈深的眸色,只得叹气。
“说得真好。”付惜景勾起唇角,慢慢俯身审视他,“只是你这孩子野心太大,人都还没过来,就先想着怎么利用我去报复别人。你自己都知道你们如今不过是随时可被人拿捏的棋子,我又凭什么为了你,赐死这些忠心于总教的教徒?”
“忠心耿耿?但凡是人都会有私心,都不会将灵魂完整地交付于他人,何况是私欲。”越逢桐不再看他,垂下头冷声笑道,“如果他们真的忠于七星,而非以欲望为先,今日也不会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将你算计入局了。”
“……”付惜景盯了他半晌,又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一群男人,最后转向南门疏,见他点头才不由得合上眸叹了口气,“也是,方才我既然都说宫了,那就还是宫了罢。”
“等等等,公子,都是些正经男人啊。”在教徒发出更惊恐的叫声之前瞿将歌便上前去劝,“都还未娶妻生子,实在没必要……”
“是么,我倒认为这孩子说得不错,为总教效忠,这些私欲才是‘没必要’的东西。”付惜景眯着眼睛对他道,笑得自然多了,“负罪必罚,右使这份私欲也不该有。”
瞿将歌的嘴角快抽了,还是道:“公子三思,此事毕竟涉及男人的尊严问题,事后公子是满意了,可这些孩子若心生怨恨,还怎么继续为总教效忠呢。”
“这都不是大事,心没了,自然对谁都怨恨不起来。”付惜景半阖着眼,合成一束的扇子在掌心敲了三下,顿时有十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闪了出来,瞬间围住了地上的教徒,之后便响起了接二连三的惨叫。
越逢桐没有回头,纵然不听声音,闻到迅速弥漫开来的血腥味也能稍稍松一口气。没过多久那些黑影又闪走了,瞿将歌只能看见满地捂住裆部呻吟打滚的男人,除了扶额也干不了什么。
“等下会有人来收拾,‘挖’了他们的心再换一个,总教就又多了十几个忠心不贰的虔诚教徒,瞿右使永远都不用担心他们会否生怨,又会否叛教了。”南门疏两只手都搭在越逢桐的肩膀上,转而低头在他耳边说,“跟大哥哥走好不好?”
虽然觉得他这完全是在哄小孩儿,可自己又不是小孩儿,越逢桐也只是抿了抿唇,最后看了一眼付惜景,被扶着走了。
付惜景摇开扇子扇了扇,实在忍不了这么重的腥气,更不想再听一群男人叫唤,于是走到瞿将歌身前,歪歪脑袋将他打量了一番,什么话不说也转身走了。
而他一转身,那群黑影就又冒了出来,再次将瘫在地上的一群男人围住,没过一会儿连影带人都不见了。瞿将歌走上前去,只能看见一地的血和污秽。
又望向已然隐入暗中的付惜景的背影,瞿将歌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所谓的挖了心再换一个,不过就是利用药物和魔功破坏人的大脑,让他们失去自己的思想,从而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只是控制的时间有限,便又往人膏肓处注入慢性毒药,即使他们恢复了神识也活不了多久。算是七星教对于犯错教徒的一种惩戒方式。
教中有不少这样的傀儡,大部分都是出自三长老戚童之手——也就是付惜景的师父。总教三长老一派看似最为薄弱,实则占据了教中绝大部分魔功和用毒高手,是最不容小觑的存在。
而这个包括教中三个长老在内、人人都要尊称一声“公子”的男人所有的势力,可是远比这偌大的总教要深藏不露得多了。
很快他也受不了这一地的脏东西,捂着鼻子离开,边走边在心里叨咕:“没有私欲?装什么清高,看你方才对那丫头不屑一顾的样子,到最后还能让你把持住我名字倒过来念。”
……
付惜景确实对那个少女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越逢桐是个可塑之才,好好培养培养,日后也能留在身边当个心腹。
那日越逢桐确实受了不轻的内伤,回到别院后被南门疏关在房中休养了两天才差不多完全恢复了体力。不过他的身子除了有伤还十分瘦弱,营养一直跟不上,就只能长期养着了。
越逢桐一出门就径直走向负责看护他的南门疏,不等他开口就先道:“南大哥,我想去看看溪桥。”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姓南,姓南门,其实你完全可以叫我疏哥哥。”南门疏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说,“现在还不行,闻浓自打抱着你姐姐进了碧栖院后就再没出来过。她的情况比你严重得多,总得治得差不多了才能跟你相见。”
说着又安慰了一句“不用怕,公子总不至于不让你们姐弟见面”,越逢桐不安的却不是这个,顾虑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问:“那……你们那个公子,可见过溪桥了?”
南门疏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一脸担忧的模样突然笑出了声:“你真的不用多想,公子今年十九,以他的身份,在我们那边都该有小孩儿了。他如今啥都没有正是因为对女子没兴趣,又怎么可能对一个还没长熟的孩子产生那种想法。”
越逢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南门疏见状又赶忙憋着笑解释:“别这样,他对男子也没兴趣。公子心怀大志,向来不会耽于情色和肉欲,到目前为止不仅没有娶妻,身边也是没有除了部下以外的女人的。”
不过确实是看上你了,南门疏只能在心里默默道,真是好运,能被公子看上的人定然前程如锦啊。
越逢桐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只要溪桥不会沦为别人的玩物,更不会被利用容貌去做什么恶心的事,如果他们真的能在这里平安待到离开,为他做事也没什么不好。
可就是莫名地感觉不安。想起当时溪桥被救下后看那个男人的样子,他该担心的似乎是她的心思才对。
但愿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的麻烦。
……
又过了几日,苑闻浓终于走出了碧栖院,一见已经候在门口的南门疏和越逢桐就忍不住问:“公子没来罢?”
“没有,他之前来过了么?”越逢桐先道。
“没来。幸好没来,幸好。”她夸张地舒了口气,拍着胸口说,“不然快二十年没吃过肉的男人,也要变作禽兽了。”
越逢桐缓缓攥紧了拳,南门疏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么严重?我那日瞧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我只能说也是绝了,一个才十四岁的女孩子,身体哪里都跟个小孩儿差不多,偏偏一张脸无可比拟。如今这还不算完全长开,就不知以后会是什么样了。”
“唉,不至于,公子见过的美人那么多,还能自个儿做皮,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一个小姑娘动心的。”可千万别动啊,他前几天才跟逢桐弟弟保证过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千万别这么快打他的脸。
苑闻浓只是又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语气颇为沧桑:“振古绝色,人间难得。公子若是真能把持得住,我的姓倒过来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