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赵宋倾天下财货供养汴京,可不是为了与那些商贾共天下的。
实际上,这都是为了被朝廷的不时之需。民间藏钱多了,朝廷有事时,随便勒索几家商贾,就能应付危局。连仁宗皇帝都要干的事情,没道理赵佶就干不出。
只不过仁宗皇帝干完这种事后,还不忘了给人家商贾一些好处,比如封官,准予更大范围的经商活动等等。到了后来的皇帝,这些事,却懒得再做去。
这也是当年司马光能够大战王安石的法理基础。王安石的变法要把这些民间发达的财货收归朝廷经营。司马光却指责他是与民夺利,而且司马光的指责还非常理直气壮。
甚至神宗皇帝都要左右为难,他当然不是因为民间商贾的死活而左右为难。神宗皇帝担心的,与民夺利必然抑制民间商贾积蓄。而官府的积蓄效率永远无法与民间比拟。
神宗皇帝真正担心的是,真到天下有事时候,民间商贾疲敝,朝廷该去哪儿找钱出来?!
归根结底,大宋还不是后世那种完全契约化的资本社会,他们想的,依然是朝廷的统治。就因为这种特殊的体制所在,所以大宋不禁官员从商。
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官员都是士大夫,朝廷的一部分呢。自然除了吃早饭之外,其他干啥都行。何况朝廷真需要钱时,这些士大夫也更加“容易沟通”。
这些道理,安宁不知道,所以他觉得自己占了赵家的老大便宜。一度还要犹豫,是不是真的就此归化大宋?但是赵佶却明白这个道理,甚至连赵桓、赵楷、赵构,也都明白。
安宁除了偶尔出来逛逛这些新兴的福记分号,采买些稀罕物件。他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向宋应辰学习大宋的科举学问、制度。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对别人来说就是一句挖苦的话,但是安宁却能把这种学问发挥到极致。前世的考试,他就是这么应付过来的,当然娴熟无比了。
在宋应辰眼里,这个安兆铭,甚至连妖孽都不能算!
因为世间的妖孽,却没有他安兆铭那样的本事。接触的时间长了,安兆铭的神秘面纱慢慢剥落,有时候,宋应辰也会有“不过如此”的念头闪一闪。
但是继续接触下去,等他把安兆铭的各种学问渐渐熟悉,特别是“知行合一”时,这个安兆铭的学识,却是超越了这天地间的限制。
安兆铭一直说要“知行合一”?这果然就是个好注脚啊!
“以兆铭的才情气度,文章策论,格物致知之术,这天下间,怕是没有可以匹敌的人物。可惜你却在《四书五经》上知之了了,对于文章炼字、典故出处、避讳限韵也是一窍不通。
可惜子啊,朝廷殿试上,兆铭或者可以一鸣惊人。但也就这样了,别的且不说,单就是避讳限韵上就能刷你下来。
甚至殿试之前,还有会试。会试考的,更多就是四书五经、典故出处、避玮限韵这些基础的学问,想要通过会试这一关,难如上青天啊!”
宋应辰摇晃着酒杯,奚落地看着安宁的愁眉苦脸,得意非常。
会试考试的内容不差,甚至比殿试都难。但是大宋的会试,缘何要在殿试时重排名次?一应科举选士数百人,缘何佼佼者不过十数人?宋应辰又有些晒然。
这里面的猫腻,别说他们知道,甚至官家都知道。
所以官家才要在殿试时出一些读书外的学问,比如《黄帝内经》,比如算数题目?还不是官家发现,礼部会试的成绩,水分太大了!作弊太多了!!!
安兆铭真正要重视的,是保证殿试的策论能让官家眼前一亮!他安兆铭的眼界,也是要帮我大宋找到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在那些会试的寻章逐句中浪费人生。
宋应辰已经知道,过几天,这次会试的主考官、考官的名录就要下来。考官本来排定六十个,但是上次郓王入宫,又在考官的名录上补了一个,宋应辰是也。
对于这件事,宋应辰还是很开心的。大宋考官,历来都有考试后加官的习俗。也就是说,这次乡试后,自己铁定是要升官了。
眼见戏弄的也差不多了,宋应辰冲着安兆铭晃动出三个指头。“三百贯钱拿过来,本官帮你过这会试一关。你现在,只需把这边数百个避讳的字眼背熟了就行。”
嗯嗯,韵脚也要背。这,这?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若非宋某不好意思收你贿赂,换了别人来,你要出一千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