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殿中侍御史刘豫越距,乱言讲礼制局故事,恶了赵佶,“刘豫只是河北种田儿,他又怎懂礼制?”于是顺应贬刘豫为两浙察访使。
刘豫在两浙地方稍有时日,就发觉明教势力渐成燎原之势。而且与平江的朱勔干系不小。并非他朱氏父子的“近闻”可以解释。
甚至很多事件就是他朱家父子在自导自演!这个辫子被他抓在手上,朱勔还能如何?他不过一届无赖子的出身,文华、计谋都差刘豫不是一两级的档次,当真作茧自缚。
不过刘豫的心思却与别人为官不同,他是出身务农世家,忠君念头淡淡。心中更多的还是此生功业,和自家势力的经营。
大丈夫生于世间,孬好不讲,总要有些功业才不枉此生。既然京师的官场要考究门第,绝了他致君尧舜的念头,那他更加在意的,就是自己去栽培地方的势力。
等到宋江起于河北时,刘豫就主动居间游说前参政侯蒙。想要朝廷招安宋江巨寇,把他们引来两浙、平江。那时的刘豫,已经存了对明教势力、宋江势力染指的念头。
不料先是被安宁在汴河上的大手笔惊吓,接着侯蒙意外去世,招安宋江的事情已经和他没了干系。剩下的江南明教势力,那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撒手。
这时候,朱勔甚至都已经从手套变成了障碍。刘豫想要亲手掌控明教势力,别又什么时候无辜给他人做了嫁衣。
朱勔被明教“反噬”的前车之鉴,刘豫深以为戒。
其实上官教主的计谋也不容小觑,他虽然住进了朱勔为他安排的直苏市中孙老桥住所,却并不担心自己的意外。
因为内门的俞道安已经打起了道门天雷主意,去永嘉想要劫掠林灵素。只要借的天雷来,上官教主觉得自己住哪里都是安全的。
何况,方腊更在两浙广慕信众,频频施压平江城。
可惜,上官教主终究只是神棍,不是真的神仙。因为安宁的逆天存在,俞道安没有借来天雷,南方却更加乌合之众,日渐失控。
而朱勔,也已经必须要铤而走险了。
因为朱勔和明教斗法整出的动静太大,刘豫也不敢揽过己身。说到底,自己拿捏朱勔是为了收拢明教势力,并不是为了激起民乱,他终归还是如实将东南所见上禀蔡相。
蔡京也是吃惊,乃谓今上曰:“花石纲扰民太甚。”
赵佶自那场中秋夜宴闹剧后,寡淡了许多。此后更加关注伐辽计划,不欲东南生事。遂下令禁止朱勔占用官用运粮船,禁止挖墓毁屋。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朱勔哪怕自己官位累迁至合州防御使,那也只是宠臣的虚职。与刘豫这样的两浙察访使比起来,依然要落在下风。
上官教主虽然住在平江,但他身边日夜汇聚不事生产的信众千余,每日交由尊者石宝练武讲法。说不得,这些人的日需花费,也要他老朱家出力养活。
哪怕朱勔早已豪富一方,坐拥良田三十万亩,岁收租课十万石,甲地名园,几半吴郡。父亲朱冲依然表示家里粮食不够吃呢!
咱们只是破败的农户出身,这才好过了几天日子啊?如何就敢这样糟蹋粮食!这个上官教主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吃喝咱们的还要玩咱们,良心也是大大坏了。
朱勔不胜其烦,不过算来算去,自己被刘豫拿捏,被上官教主胁迫,无非就是因为出身明教而已。
然而俺又没有在脸上刺字!只要向朝廷卖了明教,再认真上下打点,朱勔相信自己依然可以脱灾,然后设法终老江南,做个富家翁就好。
甚的护法、尊者?一群穷哈哈而已。
朱勔鄙夷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尊者石宝:“石尊者,上官教主一直训音勿要扰民,今日我父子果然走通关系,上请朝廷停了花石纲诸事。
如今父子居家都无出息,恐怕再也无力供奉教主法驾了。还请石尊者往说上官教主,请移驾睦州如何?朱某愿倾家所有,助教主百万钱做行脚花费。”
“什么?”石宝目瞪口呆。
停了花石纲自然是件好事情,但他朱某人竟然敢要驱逐上官教主?
“朱勔,你这样大逆不道,难道就不怕光明神降罪?”石宝勃然大怒,拔刃而起。
早就觉得着朱家父子不太牢靠了,如今果然应验。
要说石宝真是个无脑村夫啊!
既然早就知道这么回事,为何还再“威慑”人家?既然你都拔刀了,何如就直接斩出去?
再就是,你石某人为何就不想想,人家这样做的道理依靠?
一点实力都没有的高高在上,一点准备都没有的耀武扬威?
这块暴躁的石头除了迅速激化矛盾,还能有何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