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一样,逃都逃不开的责任。
“这么多人砸进去,你们怎么处理的?”
“昨夜接报连夜封山,一个人都没离开,除了控制住这些矿工、管事和货主,立刻组织大军抢救,一座山塌了一个面,土石作业量太大了,恐怕要挖一个多月。”
“怎么塌了?”
“前些日子下过好几天大雨,山体挖开的一面湿润松软造成的。”
“放我下来。”一声吩咐,陈继祖连忙蹲下身,陈纲两脚着地站稳了,寻了块石头坐下。
“老大,这作业面什么时候开始按这个方式作业的?”
“一年多了!”
陈纲直拍脑门,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每次巡查都是走马观花,找来管事的问话,站在堆料场看一眼就走,要是深入十几里路不就什么都看见了?怪自己身贵肉沉懒得赶路啊!
“是你下令这么干的?”
“是。”
“砸进去多少人?”
“食堂那边记录当晚有五百多人用餐,现在控制住的人不到二百,里面至少埋了三百人。”
陈纲见陈继先面不改色的回话神态,既为儿子的干练欣喜又为他的麻木愤怒,他哆嗦着嘴唇说:“你知道会是什么结局吗?”
这次陈继先不沉稳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后果,齐天子法令民意即天意,民许即天授,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激起民愤,子民都觉得你不配为民做主那就只剩下万民唾弃的结局,会被天下人神共愤遭到替天行道者的攻击,而自己除了一个人扛,连找个说句体己话的人安慰一下都没可能。
陈继先干咽了一口唾沫,双拳攥紧咬着牙说:“我会告诉子民这事是我做的,爹不知情,二弟三弟也不知道!”
陈纲此时反而平复了心气,大人物做久了自有做大事的气度,既然已经这样了,撒泼打滚跳着脚骂人又有什么用?
“你们两个听着,这事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说我们不知情并不能替我们开脱罪责,这种事越捂着谣言越多,一旦给了人借口就有了替天行道的理由,到那时没人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现在纠正错误还不迟,第一,告诉附近的所有人发生了什么,号召百姓前来帮忙善后,第二,控制住的这些人离开前好生安抚,不要给钱贿赂,只管吃饱喝足,告诉他们被控制是因为山体不稳怕他们乱走动再出意外,现在没事了去留随意,最好是留下帮忙,第三,迅速查实都有哪些人遭遇事故,所有人按章抚恤,家眷我们奉养终身,凡是在处理事故期间来帮忙的按章发放补贴,因故休息的矿工照常领取薪资,快去处理,不要再给人落下起疑的机会。”
陈继先看着老爹不确定的问:“爹,这样处理就能没事了?”
陈纲仰头看天:“我们也是苦主不是吗?博得同情总比被人赶到无处安身好些吧?这个领主就不要贪恋了,能保住你们仨的命就是我最大的企盼。”
陈继祖眼珠子瞪溜圆:“爹,谁还能把咱们怎么样?我有大军在手,可不是想捏死就能捏死。”
“你该学着你大哥沉稳些了,大军?你觉得大军是你的私产?一旦舆论形成,瞬间众叛亲离,你身边的亲卫越多死的越快,杀了你还能上位,你要是想不通就去问你大哥吧,我回去处理后事,最不济也要让你们的妈和老三能逃保住一条命。”
陈继祖自知阅历有限,听见老爹这么说不禁有些心火往上撞,可看见大哥脸色铁青,知道这事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千万倍,老爹说只能保住老三和两个妈的命,那自己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家人俯首待毙?
陈纲站起身要走,回头想说什么却看见老二满脸阴晴不定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呵斥道:“你不要垂死挣扎,如果试图掩盖或者顽抗求生,会害得全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陈继先连忙说:“我会看着他,爹速去安顿母亲和小弟,这边我会尽量争取时间。”
陈纲犹不放心,对着陈继祖说:“儿子,这不是深山老林里悄悄杀个人就可以天知地知己知无人追责,这方圆几百里靠山吃山的子民无数,这三万兵卒亲身经历,消息早已经传出去了,死这么多人就该有人陪葬,这是天理,我们要是顽抗就是天理不容,明白吗?”
这句话说到陈继祖心里去了,他脾气暴躁没少惹事,以前杀了人有老爹给他擦屁股,以至于他觉得只要盖得住就没人替死人找他索命,但这一次显然盖不住,这么多死人要索命,他能逃得掉吗?就算他抛去身份做个野人还有野兽索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