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贵之死,阻挡陈晓苏于马东军婚姻的障碍没了。加之马东军的乌金荡土匪队伍,调来二十多个。榨油坊不但没有因为陈德
贵之死而门庭萧条,倒是因为土匪年轻力壮,在马东军的管理下,日进斗金。再说了,那年头的榨油坊,方圆两百里就陈德贵一
家。想吃油,你就得来刘家庄。所以说,刘家庄成了买不到的东西,去刘家庄买。卖不掉的货物,去刘家庄卖。周围街市贸易多
的去了,却为什么刘家庄做得比他们好。当然,于刘家庄拥有一支庞大的运输船队分不开。
除了榨油坊,刘家庄还有修船的、造船的木匠。制作风车,水车的绝活手艺人,刘家庄是人才济济。十五六条大船,每年都有
一个月轮流保养。补漏黏缝,涂抹桐油保护。刘家庄船队每年一次,耗时一个月。所以,常驻刘家庄的所有人:比如木匠、铁匠
、瓦匠、石匠几乎是丢不下来。单凭木匠,就分水作、圆作、方作。望文生义,水作当然指造船啊、水车啊、修船等等;那么方
作肯定是指制作桌椅、木床、家具一类;圆作自然指箍捅、制盆这一类。分门别类,这些户家,和榨油坊一样,单独经验。不予
刘家大院的人挂钩。之所以信服刘家大院,乃是因为他们制作工具的原材料,需要从刘家庄创库批发回家,比如木材。
那从上游放下来的木排,进入里下河,非得刘家庄船队拖运不可。包括张倌俊的棺材铺,赵国奔的造船厂。以及陆丰贵的家具
厂,王兆才的铁匠铺等等,所有原材料都是刘家庄船队从外地购进。他们各自壮大自己产业,于刘家大院关系,也只不过是商业
销售联代。其余,自负盈亏,与刘家庄没有牵连。所谓财大气粗,在刘家庄的这些商户,因为有求于刘家大院。所以,有的时候
,逼不得已对刘家大院唯命是从。
那陈德贵的榨油坊,同样离不开刘家大院。虽然,他于刘家大院,没有任何直接经济往来。但榨油坊留下来的豆饼、菜籽饼、
棉籽饼等等,都是由刘家庄船队收购外运至江南人的养鱼塘喂鱼。里下河地区,是黄豆、菜籽、大米、小麦、玉米、山芋、萝卜
的产地。每年秋冬季节,刘家庄船队外出,便带上农副产品,沿河南下。过江,进入苏杭二州变卖。因此,榨油坊同样离不开刘
家大院。那陈晓苏虽然忌讳马东军于刘招娣接触,其实,那也是一种无奈。因为,凭陈晓苏的个性,恨不得灭了刘招娣,可惜,
那马东军于刘家庄藕断丝连。他二姐马东芬,嫁给三太太亲侄子。且,还是刘志超刘老爷保的媒。你说,他马东军还能对刘家庄
怎么样。
两个人就这么厮混,陈德贵老婆当然心急。大晚上,她找来马东军和陈晓苏,商量着他们俩婚事。老太太的这个房间家具、饰
品,虽然没有刘家庄那样的雍容华贵。但樟木做的八部顶床,什么斗箉梳妆台,加之四开门大厨柜还是所得上大户人家的身份。
她喝着陈晓苏给他煮的银耳汤,漫不经心的对马东军说:“他姑爷,你们俩就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怎么说我陈家在刘家庄也是
算得上响当当大户,你还是找个三媒六证,定个黄道吉日,把你们俩大喜事办了吧!洞房花烛夜,人之大幸时。那有像你们俩这
样,不声不响在一起生孩子的。抬不起八人大轿,咱就骑毛驴也行啊。只是不知道姑爷家,在哪乌金荡还有几口亲人许?你不妨
带过来一见啦!俗话说,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面啦!”她拉着陈晓苏的手,坐在自己身边,母女俩用各自不同的眼神看着马东军
。
打听马东军家人,陈晓苏母亲也是逼不得已。你和我的女儿都快生米煮成熟饭。到现在媒婆没一个,亲家不上门。长得是方是
圆,从未模面。这那像是办正事的人啦!尽管陈晓苏反对母亲这么做,她还是尽到做母亲责任,要求马东军的家人们上门提亲。
陈晓苏抓住母亲的手,意思不让他为难马东军。然而,她母亲岂能有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由着性子胡来。婚姻大事,不过得
轰轰烈烈,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马东军给丈母娘倒了一杯水,在陈晓苏的逼迫下,剪掉胡须的马东军,仿佛又回到带着满脸稚气官府时代生活。是啊,自己亲
人何在?他们为什么不给自己下聘礼,请出三媒六证保媒。叹息着的马东军摇摇头:“娘,我原本不是土匪,母亲和父亲都是管
府的人。我们不但出生在管府,也生长在官府之家。因为,我母亲就是那官府大帅的妹妹。十多年前,北方战乱,帅府遭袭。父
亲马德旺于母亲张作芝不忍心我等姐弟三人遭罪。遂将我等姐弟三人,委托手下副官程兆明投奔在南方当官的叔叔马德贵府上。
有谁知那程兆明贪图我父母大洋,南下途中,他携带我父母给我等沿途用着盘缠的五十块大洋,消失得无影无踪。开弓没有回头
箭,大姐马东旭,利用父母私下塞在她马鞍下面五百块大洋,一路南下。因为年幼不懂南方人问路规矩,屡屡遭遇外人指错路。
在于叔叔官府擦肩而过时,住进眷谙轩宾馆,连夜被那老板娘下药迷倒。卖到乌金荡,从此做了土匪。所以,你现在问我父母情
况,他们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更谈不上他们俩到底在哪里了。要说您非得让我找一个,那么,您就是我的生身父母。不过,大
姐马东旭现在在哪流均镇;二姐马东芬,却在那槐安府。娘,要不这样,我明天带陈晓苏去我流均镇的大姐家中。我相信,只要
您愿意将陈晓苏嫁给我,大姐看到不会袖手旁观。一定选个好日子,亲自上门拜访您。你看,这样可好?”
陈晓苏见母亲迟迟的不答应,心里着急:“娘,你点个头嘛!你再不同意,那可不怪我有了喔!”陈晓苏说话间,用手拍拍自
己肚子。她母亲一看,心里慌了:“什么有了?这是什么时间的事啊!哎呦喂,丫头啊,你是前世和老陈家有仇啊,要不然这未
婚先孕,让老陈家的脸,往哪搁啦!”
见母亲一边拍着大腿,一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她一气之下,放下手中碗筷。慌了手脚,不知道说啥才好。陈晓苏急忙安抚着
说:“没事,我不说您这不是也看不出来嘛!所以,你就得一切从简入手呀!时间拖得越长,我这肚子挺得越大,娘唉,到那时你
就把女儿刀斩斧砍,懊悔莫急啦!”陈晓苏对着马东军挤挤眼。那马东军紧跟着说:“是啊,娘,要不,我明天就带陈晓苏到我
姐姐家去。然后,我们一道过来。这件事,我看就在乌金荡把咱们俩婚事办了。接下来,我才有心事考虑榨油坊和小旅馆的事。
娘,你看这不好吗?”
母亲看着陈晓苏,点点头。那意思,马东军无论说什么,陈晓苏总是举双手赞成,可把她娘急坏了。只见她慢慢的举起双手,
拿下发簪,用手指梳理一绺头发。在摇头叹息的同时,极不情愿的说了一句:“那好吧,我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也就只能
这样了!”勉强答应的母亲,走出自己的屋子,她内心里泛起波澜。不为马东军,只为自己生下一个不懂事,且非常任性的女儿
担心。现在你不提出一些条件,将来结过婚,你就什么也不是了。心里为女儿干着急的她,又幼不过陈晓苏。她知道目前的陈晓
苏于马东军,木已成舟。不答应,唯恐自家要遭不幸。答应,同样惹鬼上门。梦醒时分小旅馆遭袭,就是一面镜子。只可惜姑娘
陈晓苏,被婚姻冲昏头脑。无助的母亲,一个人跑到二郎山的陈德贵坟前,嚎啕大哭:“他爹呀,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啦!
和土匪打交道,咱们老陈家是上辈子做什么缺德事了啊,你告诉我好不好啊......”
其实,女人的判断,是基本正确的。对女儿于马东军婚姻关系,她不抱任何希望。迟早有一天,榨油坊,小旅馆都会遭遇血光
之灾,只要马东军还继续在他们家的话。可自家姑娘不争气,你再不同意,那马东军绝对将其带到乌金荡。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
压寨夫人。自己到时候,想看一眼女儿都很难。将那马东军哄在刘家庄,好歹榨油坊和小旅馆他都得照看着。只是陈晓苏绝对不
能和他在一起了。像梦醒时分小旅馆遭袭的那样,假如再有一次,或许,他们俩就没有这么幸运......
母亲去二郎山她爹坟前痛哭,陈晓苏和马东军开心的难以言表。她为母亲同意马东军带她去马娘娘家里来求亲,感觉是自己说
服了母亲。任性,幼稚,又自以为是,是每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的拦路虎。处理得当,在接下来的人生路上,你会得心应手。处
理不当,你会因此而栽跟头。这是我们从少年,走向成年的一道坎,谁也休想逃脱。马东军这一会,变得老练,狡诈。多年来的
江湖生涯,加之老土匪蒋何曦留给的心狠手辣。马东军是活学活用,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那陈晓苏是初出茅庐,纯净是凭有钱任性,一腔热血。被马东军这样的人黏上的小姑娘,买了还给他数钱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只是马东军对她一往情深,爱得死去活来。甭说卖她,求她、供她还来不及。不算漂亮的陈晓苏,在马东军眼里,她就是闭月
含羞,沉鱼落雁之貌。说句心里话,马东军这一会,宁愿放弃乌金荡,也决不放弃陈晓苏。当然,鱼和熊掌都兼得,何乐而不为
。
次日,二人骑马路过邱金忠门市。邱大璐大儿子邱胜堂、二儿子邱胜道一直注视梦醒时分小旅馆。尽管,马东军和陈晓苏房间
是不固定,秘而不宣也没用。因为,邱大璐两个儿子,就包住在他们家小旅馆三零四房间。那可是个双人房,不过去住宿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