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花娘子的死,最难过的莫过于老光棍老杜。
为“娼”多年,纸花娘子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失去所有能与“情”相关的东西,剩下的只有性与钱。
但老杜是一个例外。
实际上老杜是纸花娘子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男人,也是第一个因为“性”而给她钱的男人,自然她最怜爱的一个。
想当年,她就是因为“性”放弃了所谓的“节操”。
有人骂她是贱货,也有人骂她是骚货,可谁知道她心中的苦。娘家人以高价将她卖给婆家,就像卖掉某件东西一样,从此不相干。男人天生是个“阉货”,即使她再热情似火,也暖不热冰冷的炕,这守活寡的日子几人受过?
她也曾想过离婚,可婆家人坚决不同意,并四处扬言,她活是他们家的人,死是他们家的鬼。
再说离了,她能去什么地方呢?回娘家?不可能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万难收回的。娘家已没有了她的房子,娘家村里也没有她的地,她已是外人。住在家婆家?更不可能!除了那几床被褥,家里没有一件东西是她的!
六十年代以前的农村女人,如果经济不独立,就是如此可怜!
后来,她豁出去了,开了纸花店,做了暗娼。
除了失去名节以外,做暗娼好处颇多,特别是对一个守活寡的穷困女人来说。比如说病了有钱买药,冷了有钱买衣,还能像大多数女人一样有性生活。
性,这个许多人眼中肮脏地东西,常为许多人所不耻,可又有几人能舍弃?
正是从老杜的身上,纸花娘子体味了“性”的美好,“性”的珍贵,“性”的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一切压制性的言行都虚伪的。
虽然老杜从来没有打算娶纸花娘子为妻,却也一直将做妻看。只要一有钱,就往她那里去,陪她说话,听她唠叨。纸花娘子也将他当男人看,只要老杜说来,纸花店的门前就不会挂灯笼。
尽管如此,他们还只是嫖客与暗娼的关系,一个不能离婚,一个也不愿意娶。
纸花娘子也曾劝老杜学好,积攒一些钱,娶个好姑娘,过正常人的日子。老杜也曾劝纸花娘子从良,存上一些钱,把婚离了,找个老实人也过正常人的日子。
过正常人的日子,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如今,老杜自己娶了城里的老姑姑青青,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而那个花枝招展的纸花娘子却死了,死在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老杜还记得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是一个夜幕降临的傍晚。
两人不期而遇,便默契地一起走进了玉米地的深处。
他们四目相望,像一对深情的恋人。
“你结婚了?”纸花娘子先开了口,语气中有些落寞。
“嗯,结了!”老杜不知为什么,心中涌出无限的酸楚。
“她还好吗?”纸花娘子好像不死心,继续问
“嗯,凑合!你呢?为什么跟了他们?”老杜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他们说两个月后给我五万!“纸花娘子很爱钱,说到钱时眼睛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