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魔王灭,白骨尽散。
半空上飘落一道影子, 他没有名,没有姓,如果说黑暗里也有影子的话,那他将是黑暗里的黑,阴影下的影。
所以,从小到大,他就叫做影子。
狼烟险险避开,以他现在的身手,要躲开烈阳符的爆炸,已经很不容易,当然,他躲得了烈阳符,却躲不过漫天血雨,尸肉横飞。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
狼烟已经成了血人,这种浑身上下贴服的黏稠恶臭的感觉,想必他早已经习惯,可是,他依旧很怒。
“我知道你躲得开,而且我也留手了!”
影子悄然飘落,他真若一条枯叶,那般轻灵,那么潇洒。影子是没有声音的,他的一双脚仿佛长了肉垫的猫,甚至比猫还要轻。
因为,他从来不会喵喵叫上两声。
狼烟齐身上下寻找着干净的地方,此刻,一双手里的刀仿佛多余,很笨重。
“你干什么?”
影子问道。
狼烟横了他一眼,然后栖身走进,他的神色里充满了鄙夷,是对那只尸魔王的血肉产生的列强鄙夷。
影子也看出来了。
不容分说,下一刻,狼烟撩起影子的长袍一角,擦拭着自己刀。
影子很无奈,因为,他有洁癖,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以至于这个男人每天起床同样一身黑衣,却从来不会穿相同的一件。
他皱着眉头,眼看着狼烟宝贝死了那两柄长刀,一定要在他衣服上来来回回的擦拭直到看不见一顶点血渍为止。
“你找不到干净的地方擦,就擦我身上?”
“废话!”
影子裂开嘴,自嘲似的一笑,仿佛真的就是句废话。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他一定送他去见了如来佛祖,好让这人学会下辈子尊重别人的衣服和礼貌。
但是,羁绊呀,这份同门师兄弟之间的情谊。
可偏偏自己掏出心窝子对他,狼烟仿佛不觉,从小到大,很难叫过他一声师兄,更多的是他站在杀场上,将后背交给自己。
而自己也从没让他失望,只不过一次……
“你一直待在我身边不腻吗?”
狼烟收刀回鞘,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问出这句话了,却是五年后的第一次。
影子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此刻,他眼角黑眸里露出一道成年人少有的天真,几乎无邪说:
“看着一个人生,看着一个人死,至始至终,都是我的兴趣爱好。”
狼烟深重的叹了一口气,影子正如影子这个名词的含义一样,人生下来,活在光下就会有影子存在,哪怕到死也摆脱不了。
这就是命,是静虚宫安排给狼烟和影子的命,这份特殊的关系,传承了上千年,狼烟有影子,他师父也有自己的影子,凡是仙门弟子背后,都会有一个术门弟子作为影子。
而且,往往是影子们无怨无悔。
“你的武功怎么样了?”
影子忽然问,只是,他的身子没来由的一震,仿佛知道自己很唐突,生怕这个男人又会歇斯底里,跟少年时分一般,拿起长刀来追着自己砍出十条街去。
“废了,现在只勉强保下了筑基境一期……”
狼烟回答的很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如果不是此刻,他的双颊微微僵硬着颤抖,也许影子会认为,这个男人不曾心痛。
只是,目前来看,他表现的至少淡然,如同一壶新酒。
“那不是很糟糕,你现在连条凶一点的老狗也打不过?”
影子的话很夸张,至少是在听起来那就是一个笑话,狼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出眼泪,用来掩饰悲伤。
“你别这么笑,笑多了反而内伤,有时候哭一下也不算丢脸……”
“我从来不哭,至少,在你面前!”
影子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勉强勾出来狼烟一丝愠怒。
狼烟整理好带血的衣衫,此刻,他落魄的不成人样子,托影子的福,满身血肉,在这种天气里会结冰,而且前路还很长,长到这些冰冷冷的肉块会一直粘着自己,这让狼烟很不高兴。
忽然,他转过身去,眼神中透过一丝迷茫,就这样,他盯牢了眼前的影子好久。
“我一直很奇怪,你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这个问题,他想问好久了。
也难怪,从认识他的一天开始,既是同门师兄弟,也是人生中的第一个对手,虽然仙门,术门各有千秋,擅长不同。
不过,到最后一定会是殊途同归,所以,每每两人切磋之际,狼烟必定搏尽全力,而影子则是游山玩水一般,嬉嬉笑笑,他从不在狼烟面前落败,也不会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