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进入御书房,看到华宸国王以手扶额,面色有些疲惫,斜靠在御榻上闭目养神,显见又是一夜无眠。
这一年来,李霖感觉父王精力大不如前,两鬓渐染霜华,偏偏又是多事之秋,内忧外困,他止住刚要上前禀奏的内侍,低声道:“你退下吧,我守在这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霖看滴漏已经过去两刻钟,轻轻上前唤华宸国王,“父王……”
华宸国王缓缓睁开双目,看到榻边满眼关切的李霖,忽然目光一闪,声音有些暗哑,“霖儿……你和你舅舅越来越像了……”
李霖一愣,不觉眼圈有些红了,强笑着道:“父王这是又梦到舅舅了?”
华宸国王叹口气,坐直身体,“今年以来,孤王时不时便会梦见他,可能是……快要去见他了吧。”
“父王,您这话从何说起……”李霖喉咙一紧,再也说不下去。
“孤王只盼着将来见到他的时候,可以听他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华宸国王看着李霖,幽幽地道:“霖儿,我知道这六年来你的心情,其实……更难接受这一切的人是你父王。”
华宸国王从御榻起身,负手在当地缓缓踱步,思绪飘忽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个秋日,四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西山校场骑射习武。
校场边,一位身量纤细,神采飞扬的少女兴奋地拍手叫好,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校场上那位玄色锦袍,箭无虚发的贵公子。
贵公子远远看向少女,策马驰向那个倩影,向她伸出手道:“珺儿,上马,我带你去看西山红叶。”
遥远的记忆仿佛还在昨天,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华宸国王自失地笑了笑,“霖儿,你母妃当年真的是一个冰雪聪明、古怪精灵的女子,我约你徐凌伯父、你舅舅,还有林昭去校场练骑射,其实……都是想见她,你舅舅每次必定带着你母妃一起去……”
李霖还是第一次听华宸国王说起这些,心中有些凄然,更有诧异,低声道:“父王,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今日……怎么老说起过去这些。”
华宸国王目光里满是怜惜,看着这个既懂事又倔强的嫡长子,“你母妃对我的怨恨已久,父王又为你定了燕云公主,闹成眼下这个样子,她昨日要我和燕云朝退婚,你意下如何?”
“父王,当初是他们提出联姻,现在公主不愿嫁我,我们何必主动去退婚,儿臣也不着急婚配,更不在乎那点名声,现在大盛国又来挑衅,不要因为儿臣再得罪燕云朝,让华宸国两面受敌。”
华宸国王有些不忍,微微侧过脸去,旋即一笑,“明溪的心思谁都知道,可你对她无意,你徐凌伯父为这事还特意和我说过……”
“父王……”李霖一听就急了,忙道:“儿臣只是拿明溪当妹妹的……”
“你听我说完,”华宸国王摆摆手,“他不是要我成全你们,而是要我和你讲……你以后回绝明溪,不要顾忌他的面子。”
看李霖一脸茫然,华宸国王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徐伯父也是心疼明溪,说明溪性子直,脾气倔,从小娇生惯养,承担不了太大责任,只希望她过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