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顿了顿,眸中闪过了一丝悲伤,她沉沉的说:“这是他的责任。”
林曦扯出一抹笑容,“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去凉城,或者……或者去别的地方,太平的地方那么多,总会——”
说到最后,她哽住了,因为自己都没有办法再强颜欢笑下去。
顾夫人心疼的看着林曦,轻叹,“你说的是什么傻话啊,他怎么可能抛下这里的一切,去心安理得的过安稳日子。”
林曦抿着嘴,瞳孔轻颤,她沉沉的说:“这场战争,如今只是一个开始,到结束那天,会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这过程中,会有数不尽的牺牲。”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成铉如果继续承担着这份所谓的责任,他根本就没办法保全自己的。”
她已经隐约的猜到的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这场战争不是那么好打的,他们这些人,都会最终因为这场战争牺牲。
上次洛城的事情发生了,她就已经明白了,所以才会更加珍惜这一点一滴的幸福。
等这场战争真正打起来,他们就真的身不由己了。
“以前,我也是你这样的想法,所以有时候我都在想,若是成铉可以一直像少时那样纨绔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让他性命无忧。”顾夫人对林曦说道,“但是,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就希望他可以像他的父亲一样。”
先有国,后有家,这种观念已经在顾家人的脑中根深蒂固,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林曦低垂眼眸,这就看出来了,她和他们的心之所想一点儿都不一样。
“你留在这里,着实影响到了他,白白,你应该懂。”顾夫人接着苦口婆心的说。
现在这两个人分开,是最好的选择,若是真等到有一日,无论这两个人谁先离去,剩下的那一个,都会承受巨大的悲痛。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就当做彼此一直都在,不曾离去,不也挺好的吗?
林曦低着头,掰着手指,眸光深沉,“妈妈,其实我也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我心里当然也会有家国大义,但是,和他的性命比起来,我会毅然决然的选择后者。”
“我太任性了,做不到像您这般。”她声音低沉,“您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林曦没有再多说,站起身来,辙身离开。
——
从前苑回来,寒风习习,路过庭中,林曦被吹得打了个冷战,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怎么都过了年尾了,还这么冷,奇怪。
耳边突然穿来了一声女子的低笑,极其的清晰,就好像是附在她的耳畔一般。
难道是风声?
不对啊,哪有风声会这么尖利?
可如果不是风声,那会是什么?她总不可能会幻听啊……
林曦寒毛顿时竖了起来,骤然回过身,环望。
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只有光秃秃的枯干,和长青的院中松木,它们与夜色将融不融,像一个个巨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林曦咽了口口水,别过头,加快了步子,但是这只要人心里头想躲着什么,目光就不自觉的会看什么。
不经意的一个余光,林曦清清楚楚的看到不远处石亭中似乎坐着一个人。
是那个女人,她见过的那个,她还是那日的打扮,一身让人看了极其不舒服的暗绿色旗袍,那料子,说难听些,就像是给人妆奁用的那些。
这样的一个猛烈的视觉冲击,林曦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快蹦到嗓子眼儿了。
她再想努力的看得真切些,但是反而越来越模糊,不知是哪里的勇气,林曦心里几乎是已经断定她看到的这个不是个活人了,明明应该赶紧避开跑开的,她却向着那个亭子走了过去。
是人是鬼,她倒是要看看。
林曦疾步走过去,但是这条路像是格外的长,怎么走都走不过去。
“喂!”她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人也并没有回头,只是依旧那样木讷的坐的僵直。
“啊——”夜色深沉,林曦一时没注意被一旁伸出来的松枝刮了一下脸,虽然松枝没有碰到眼睛,但上面的尘灰却进了眼睛。
林曦拿出帕子揉了揉,再睁开眼睛之时,只感觉周围的灯似乎都比方才更亮了些,而那庭中,竟然没有一个人。
又是幻觉?
明明那么真切!
林曦才不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是幻觉,她还是跑了过去,而那石亭也是真真切切的无人。
奇怪,人呢?
石亭之外的池水已然是冻成了冰,要说藏身于此,绝对不可能。
正想着,不知是谁,好像从背后推了她一下,林曦一个踉跄,险些与那冰面上冒出的尖石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被一个人大力的拉住,揽进怀中。
“小心——”
那人出声,他声音低迷好听,让人听了不自觉心中生起一丝安心。